第 126 章
157858 作者: 陈南君
父亲曾经一度的忘恩负义、见异思迁是值得恨的,但就父亲本人来说还是值得深爱的,所以,母亲对父亲爱也罢、恨也好,都在情理之中。所以,父亲和母亲的和好并不是太出乎意料的事,虽然与女儿的私下估计相距太远,那也只是时间和速度上的差距,性质实在是一样的:父亲大人又把母亲大人追到手了!如此神速,难道真是太太口服液起的作用?当然不是,太太口服液只不过是个诱饵,最重要的还是父亲本人。大家都知道小猫钓鱼的故事,都知道有恒心、有毅力、心无二用才能钓到鱼。哈!当然是父亲的情真意切的爱情表白和非同小可的个人魅力再次打动了母亲冷若坚冰的心!
在门外,女儿为了警告了父母亲大人,特特大叫了一声:“我来了!”,并且还略停了两三秒钟,给予了他们充裕的时间作好为人父母以身作责的准备。但进去了,父亲依然坐在床沿上,握着母亲的纤纤素手不放。情急之中,母亲只有自己主动甩开父亲的温暖有力的大手,同时,还羞嗔万端地“嗯——!”了一声。
晓晴见着,直是忍俊不禁,有意要吓唬吓唬他们,就冲口大叫道:“爸爸,你不要这样情意绵绵的好不好?上官云浦说,你再爱妈妈,也要装出决裂的样子,妈妈才安全。”
“又是一句上官云浦说。”父亲终于舍得离开母亲,站起来便开始打趣女儿。
晓晴原要将跟上官云浦会面的事情瞒着母亲的,还对父亲实行了威逼利诱,自己倒冷不防主动把马脚亮了出来。她瞅着母亲的两只眼睛红肿如胡桃,就连忙将话题打岔开来,道:“哼,你又把妈妈惹哭了!”
父亲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女儿,女儿咯咯笑着躲了开去。母亲一听到上官云浦,就如晓晴所料,兴趣就来了,满脸红霞还未飘散,便切切地追问道:“上官云浦又来了?”
晓晴躲不过,只得如实招来。当然,招供的实情,都是有关两人对父亲的谈话。当母亲听到父亲竟差点被绑架时,脸色瞬时大变。她幽怨地望着丈夫,并且竟还带着哭腔嗔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晓晴听着,若有所悟,就问:“妈妈,你说爸爸半夜三更都不回来,是不是指的这晚?”
母亲颔首不语,脸却蓦地又红起来。父亲却恬不知耻地道;“我哪天晚上没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我半夜三更没到家,你们不着急,还在背后乱想乱猜!”
晓晴担心又要惹出母亲的万般愁恨,就连忙帮着母亲打击报复道:“你羞不羞啊?还好意思叫苦叫屈!这下好了!真相大白,误会澄清了!妈妈,你也该放心了!你不是说爸爸的为人你还是很相信的么?这下,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母亲没有理会父女俩的闹嚷,却静静地道:“晓晴,你先出去,我要跟你爸爸谈点事。”那神情,沉着坚定得真像抗日战争片里临危不惧、百折不挠的女共产党员。
“我也正好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谈一谈。”父亲也道。
女儿望着两个神情凝重的革命同志,依稀明白父母亲将从此刻起财政合作、联盟制敌,也就懂事地道:“那好吧,我就先下楼去做饭。爸爸,你叫人送的菜送来没有?”
“你蒸点饭就行了。厨房里的菜暂时不能动,我另外叫了菜了。”
晓晴听着,感觉怪怪的。下楼瞧着座钟,才知还差五分钟就到一点整。做菜是迟了点,难怪父亲又另外叫了菜。进了厨房,一眼便瞧见了放在垃圾兜旁边的两大提菜:一提是新鲜蔬菜,有紫嫩嫩的茄子,脆生生的藤菜,绿悠悠的黄瓜;一提是半成品,用塑料盒子装好的,整整齐齐地放在袋子里面。
这些菜照理都是她回来之前就送到了的。那盒子里的菜热一热、炒一炒就可以吃了,这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父亲虽然很少做家务,但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老爷们儿。就算不想做,把它们放在该放的地方父亲也是知道的,干嘛要把它们放在那下水道旁边,跟垃圾兜放在一处?
晓晴心下疑惑,直觉这些菜有问题,也不敢去碰它一碰。想起上官云浦送给她的两根银针,心想倒可以用来做做试验。当然,还是按老爸的交待先做了正事要紧。她刚把米淘净了放进电饭煲,就听门铃响了,便连忙擦干了手跑出去,却见父亲已经下楼来了。
来者是驾轻功的武林前辈杰西,最严肃的那个,不苟言笑。话也没说两句,父亲就带他进厨房把菜拎走了。晓晴兀自生疑,就问父亲那菜真有问题?父亲却问女儿:你动过这些菜了?神色间竟有几分紧张。没有,女儿回答,你交待过了,还把它们放到那个地方,我还敢去动吗?父亲含笑首肯,便问女儿:如果我没交待呢?女儿回:以前不一定,以后我会注意。这种违反常规的事,我会先问你。父亲赞许地点点头,又问女儿:这是我们家的非常时期,你难道不怕?女儿摇摇头道:不怕,我有这种直觉,我们会赢得这场游戏。你认为这是游戏?是的,你打的是和平战,不会有腥风血雨,不是吗?父亲的神情便沉重起来,他沉沉地吐了口气道:只怕腥风血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晓晴听得惊疑不止,却听屋外又传来“吱——吱——”老鼠的叫声,悲惨得紧,她心内一颤,就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膊,问:“爸爸,这是老鼠吗?叫得好大声!是要死了吗?是因为那些菜吗?我们去看一看?”
父亲按住女儿的手,道:“别去,没什么好看的。”
这时,杰西又出现在花园的侧门,他径直走了进来。父亲对女儿道:你上楼去吧。说完,便把杰西径直带进他的书房,把门关上了。晓晴想出去看,又怕看见那触目惊心的惨相,只得上楼,却见母亲已经披上外套从卧室里出来了。她疑惑不安地问女儿:“发生什么了?”
晓晴便去扶住弱柳扶风的母亲,悄声道:“是爸爸叫人送来的菜把老鼠毒死了。”
“谁在书房?”
“那个保镖。”
这时,父亲的书房开了,杰西的黑塔般的身躯从里面出来,他瞧见楼梯上的母女二人,便右手抚胸,躬身致礼,方转身离开。
“这人倒是蛮有礼貌的啊。”母亲望着他的背影道。
“他叫杰西,他会轻功呢!另一个叫哈瑞……”晓晴连忙向母亲介绍,恨不得一口气把他们的厉害之处向母亲解释个透彻,这时父亲已经出现在楼下打断了她的话,他对母亲道:“你下来了?快上去吧,别着凉了。”
“天气这样晴朗,哪会着凉呢?”母亲又娇又甜地回道,那模样真像是二八少女在撒娇。
这时,一辆轿车的气派的躯壳从屋角转出来,出现在窗外。母亲兀自一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的笨重而庞大的身躯在那里来来回回调整方向,又神气活现地穿过花园外的小路,轻飘飘绝尘远去。
“这车是谁的,这么阔气?”她终于轻飘飘地问出一句。
母亲看轿车的神情中明显带有几分酸涩。晓晴听她明知故问,便知大势不妙,自然不敢回答。平时心直口快的女儿现在也闭口不答,父亲只得自己撒谎道:“是他们的。”
“是梅若兰给你送来的?”
“她借给我用几天。”
父亲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却低眉垂目不敢看母亲。母亲呆了呆,突然就转身上楼。父女俩一见都傻了眼,连忙跟了上去。
“你们跟进来做什么?别烦我!”母亲一竿子打死人,连带女儿也无辜受过。
“朝珍,你别这样小心眼儿好不好?”
“我小心眼儿?我早就叫你跟了她去!”母亲说着又哭了,她呜呜咽咽地道:“你跟了她有什么不好?对大家都好,对你、对我、对晓晴都好。晓晴不是说吗?我们决裂了,大家才安全!”
母亲说的百分百的正确,也不知是她自个儿想的还是顺口胡扯的?但绝不是女儿当时拿他们开玩笑的原话和初衷。晓晴被母亲引经据典,百口莫辩,急得直道:“妈妈,我不是这意思!我没这么说过啊!”
“劝你爸爸跟你梅阿姨去吧,我们娘儿俩也好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谁跟谁啊?”父亲也急了:“你在女儿面前,这样胡搅蛮缠!”
“谁胡搅蛮缠啊?”
“是我胡搅蛮缠,该呢?我们先前都说到哪里了,你现在倒来说这些个!”
“我管那些闲事做什么?我自身难保,还罩得住那些闲事?我无权无势又无能,又没个有钱有势的旧相好来保护自己,吃定了死路一条。我这是——”
“如果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要活,就活在一处。”父亲打断母亲的话,发狠起誓道。
“谁要跟你死在一起?”母亲薄怒而嗔。
“你不愿,我愿。”
“你愿意吗?你那个——”
父母亲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来表白心意,女儿早就不受用了。听母亲又要把梅若兰搬出来,就连忙打岔道:“你们胡说些什么啊?你们死来死去,那我呢?那我死了谁又跟我在一起?”情急之下,她也不知所云跟父母亲乱谈一气了。
“我跟你在一起。”父亲顺口就道。
“我也不愿意你跟我在一起。”女儿抢白他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心肝宝贝都没有了,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这个打击吗?”父亲沉痛道。
“你乱说!”晓晴急得直叫:“我是说,人谁没有一死?你们口口声声念它做什么?事情并没有这样严重。杰西和哈瑞今天早上在大富豪露的那两手,足以叫李家的人吓破胆。上官云浦说了,他们还没有这个鼠胆再敢跟爸爸作对。”
父亲在旁道:“你听,上官云浦都说过了,我们还担心什么?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
母亲望了女儿一眼,又望了望丈夫,满腹心事,似欲言又止,便沉沉地叹了口气。晓晴看出母亲依旧心事重重,虽又被父亲取笑,但忙着安慰母亲,也来不及计较了。
“妈妈,你想想吧,李家的人势力再大,比得过上官云浦吗?”语气何以如此自豪?可能只有旁观者清楚,当局者依然毫不知觉地沉浸在无比自豪、信任、崇拜的心情中,她何其信心实足地道:“就算他请了□□的来,能敌得过上官云浦他们吗?上官云浦的手下遍及我们市各个角落,李家那边稍有动静,难道上官云浦还不知道?上官云浦的手下又对他忠心耿耿,一呼百应。我们这边又有两个武林高手压阵。上官云浦说了,就凭着杰西和哈瑞,李家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因为,他们代表的是梅阿姨那边的势力。他们敢欺负爸爸,也不敢动梅阿姨分毫。”为了能增强母亲的信心,晓晴不得已,最终还是把母亲最忌讳的人梅若兰的招牌打出来了。
“上官云浦这人倒还满有见识的啊?”父亲哂然一笑道。
母亲紧盯着女儿,女儿在说话的时候她就用这双明辨秋毫的眼睛盯着她看。听女儿说完,她就问:“你跟上官云浦见了几次面,竟知道他这么多事?”
“就今天早上和他送饭来那次啊,这都是你知道的。不过,表哥在两年前就跟他结识了。”为了证实上官云浦的威力,她又把旱冰场的事件搬出来,如此这般地说了,就道:“上官云浦叫他们演戏,他们就不敢动真的,其中一个人的脑袋被晓棠的旱冰鞋砸开了花,血流满面,他们也没敢还手。还有那次,我去河边找你。我身上没带钱,但我招的的士司机偏要叫我当场付钱,就是他手下的人帮我解了围。他们帮我付了钱,那司机还骂我的脏话,他们就教训了他。虽然出手有点重,但总体他们对我们家的心还是好的。因为,他们认为爸爸是好市长,所以他们要帮我们。”最后,她留了个心眼儿,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功于她老爸。
父亲却谦逊地苦笑道:“别把你老爸抬出来。我看啦,他舍得出手救下你老爸,八成也是冲着你来的。”
女儿急得一跺脚,就叫:“爸!你乱说!他不也对你说过吗,因为你是好市长他才救你!”
“什么好市长哦?好市长没个漂亮女儿,再好也没心情管了。”
母亲望着女儿,又望望她的丈夫,好似想说点什么,却忍了一忍,就闭口不言了。晓晴看出母亲的心事,知道她也在怀疑担心自己了,心里真是后悔,干嘛要一古脑儿的把事情都端出来。这下真好了,不只是露露马脚的问题,她这次毫无私心杂念的真情告白不仅暴露了整个事件的真相,上官云浦帮助他们的原因,难道没有被父母曲意误解或是看穿?且这时,经她自己一描述,上官云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顿时高大起来。而先前那一通电话,上官云浦那听似漫不经心的甜言蜜语又怎不加倍地让年轻女孩子羞臊难安呢?而当着已经起了疑心的亲爱的父母亲大人,这难以平复的心情又怎好表现出来呢?受了‘误解’是应该委屈的,把嘴巴翘得天高才是目前唯一可选的最好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