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平叛二

    路仁还是高估贵阳府中这些大老爷的道德水平了。

    当锈迹斑斑的铜锁被倪二一斧劈开，军库里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火把照亮的库房内，墙角结着蛛网的木架上空空荡荡，唯有几只耗子从残破的藤甲堆里窜过。

    张海手里提着的钥匙串‘当啷’砸在地上，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去年九月刚拨的五百套棉甲......”霍文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兵部文书里说还有八百柄雁翎刀......”

    路仁抬脚踢翻半截朽木箱，箱底滚出几粒发霉的稻谷。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在穹顶回荡出森森寒意：“好个清如水明如镜的贵阳府！连耗子洞都比这军库丰盈。”

    张海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定是那帮狗官监守自盗！上月城破前夜，守备王大人带着十几辆大车出南门......”

    “将军！”张海突然单膝跪地，皮甲缝隙里渗出冷汗，“末将这就带人去追！”

    他身后的亲兵们却都低着头——谁不知道那些车马早该进了重庆府的销赃黑市。

    路仁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平安玉符，这是临行前王熙凤硬塞进他行囊的。冰凉的玉质沁入掌心，他转身望向洞开的库门。

    “昭儿，再取一万两官票给霍文书。”他突然开口，惊得霍文差点跌坐在地，“明日张贴告示，城中铁匠每打制一柄腰刀赏银五钱，皮甲每副五两，熟铁甲每副二十两。”

    倪二急得直搓手：“将主，咱们的银两......”“

    “怕什么？”路仁抬脚碾碎地上的稻谷，嘴角噙着冷笑，“我们有兵有粮还能缺的了银子？”

    “霍文书，你去负责召集城内匠人，制作兵器铠甲，张海、倪二你们跟我来。”

    路仁转身回到府衙。

    摒退了闲杂人等，路仁开门见山道：“张海，城中有哪些大户？”

    张海心里一咯噔，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对上路仁虎目之后，颤颤巍巍道：“回禀将军，城中还有庄、郑两家大户存在。”

    “他们为何没有随着那些官老爷离开。”

    “这……，听说他们和城外的那些土人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哼！”路仁轻哼一声，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城中的盐巴、布匹、丝绸甚至是武器对于城外的土人来说可都是好东西。

    贵阳府中有和城外土司勾结，这再正常不过了。

    路仁看向张海，道：“张把总，今天晚上给我当个带路党如何？”

    张海虽然不太明白带路党的意思，可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跪倒在地道：“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路仁哈哈一笑道：“不必多礼，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指了指倪二道：“今天晚上你和倪二率领我带来的军士，悄无声息的拿下这两家，里面的银钱、物资统统给我封存好，至于庄、郑两家的家主，你要给我带回来。”

    “我要亲自审问一番。”

    张海单膝跪地道：“遵命！”

    夜幕到来。

    张海和倪二点了五百兵丁在街上装模做样的巡逻。

    而路仁老神在在的在府衙书房中休息。

    小厮昭儿问道：“二爷，您不担心倪二那边吗？”

    路仁随意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一群商人还能对付的了正规军不成。”

    昭儿倒是不担心张海他们的战力，道：“二爷，您不怕他们生有二心？”

    路仁闻言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还操心起爷的心思来了，他们有二心，我就把他们打死便是！”

    昭儿讪讪不言。

    路仁上下打量了一番昭儿道：“不过你小子能想到这一点也算不错，怎么样，想不想担任一地府尊！”

    昭儿连连摆手道：“二爷您说笑了，小子就是一个奴才身子，哪有什么资格担任府尊。”

    路仁双目亮起，施展「移魂大法」道：“不用担心，只要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自然就能坐上府尊之位。”

    昭儿目光呆滞的重复着路仁所说的话，待他回过神来，路仁给了他一份「易容术」。

    “这是门易容术，你先学会，随后将易容成当地府尊马博翰的相貌便是。”

    小厮昭儿闻言一愣道：“二爷，若是被马博翰的家人发现怎么办？”

    路仁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死人怎么发现你的身份。”

    昭儿闻言头皮发麻，路仁谈笑间便决定了贵阳府尊阖家性命的去留。

    二更梆子响过三声时，倪二来到了书房门外。

    路仁搁下手中的书籍，随意道：“进来！”

    见门扉洞开，夜风卷着倪二身上血腥气扑进来。

    “二爷，活都已经干完了，庄家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郑家更利索，当家的想从狗洞钻出去，被弟兄们一矛戳穿了琵琶骨。”

    他解下腰间缠着的油皮纸包，抖开后是迭得整整齐齐的地契，最上头那张盖着贵州都司府大印的官契，朱砂批注着“水东土司辖地腴田八千亩”。

    张海紧跟着跨进门，怀里抱着个描金漆盒，掀开盖子便是晃眼的金叶子：“将军，庄府东跨院的夹墙里藏着二十口樟木箱，箱底全垫着盐巴——估摸着是给土人换粮食的硬通货。”

    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亢奋，“郑家后院的枯井里捞上来十二车绸缎，半匹都没浸水，还有五十箱钢刀，刀鞘上刻着‘播州杨’的暗纹！”

    路仁指尖划过那迭地契，目光停在“水西四十八寨”的标注上——这正是庄郑两家与土司交易的路线图。

    地图边缘用蝇头小楷记着各个大寨的储粮量和兵力，甚至连土司头人爱用的毒箭配方都画着朱砂圈。

    他忽然轻笑：“有了这些东西，想要灭这土司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海和倪二一同笑了起来，这些土人最难缠的地方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如今他们的老巢所在已经被他们所掌握。

    接下来剿灭这些土司，就是时间的问题。

    初步统计，路仁得银不下六十万两，黄金十万两，地契十五万亩良田，粮草辎重足够贵阳府坚壁清野吃一整年的时间。

    天未破晓，校场已被火把照得通明。

    千余官兵围聚在点将台前，看着二十辆大车依次驶入——车板上堆着的粮秣堆成小山，五十箱钢刀柄柄闪烁着寒光。

    更有一箱子的地契。

    “诸位弟兄！”路仁踏上前，手中地契在火光中展开，“这是十万亩良田的地契！”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水西大寨，“明日起，愿意随本将平叛的弟兄，现在按人头分十亩腴田；斩敌酋者，赐百户职，领熟地百亩！”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有老兵凑上前，颤抖着指尖摸了摸地契上的朱砂印：“将军，这、这真是都司府的官契？”

    路仁反手抽出腰间横刀，刀鞘重重磕在银箱上：“本将出身荣国府，何时骗过你们？待剿灭土司，还怕没有朝廷的嘉奖？”

    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张海身上，“张把总，你说是不是？”

    张海早已换了身簇新的熟铁锁子甲，闻言“当啷”跪地：“将军带咱们发饷银、抄赃产、分田地，比那缩头乌龟的知府强百倍！”

    他转头冲众人吼道，“老子明日就去砍土人头领的脑袋，换他娘的百亩良田！”

    士兵们轰然应和，刀枪撞击声惊飞了城头上的夜鸦。

    路仁见此哈哈大笑，军心可用。

    叫来霍文，让他负责每人先发二十两银子和十亩土地的安家费，路仁准备十天之后，就出城去找城外土司的晦气。

    他就不相信，一群连衣服都穿不起的土人，能敌的过武装到牙齿，且士气鼎沸的正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