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地

    翌日。

    路仁命人将大友家的金银珠宝、粮米布帛尽数清点，列成清单，又令佐藤带人在博多港各处张贴告示，用倭文写明大友义镇“献资助军”之事。

    告示上盖着新铸的“博多海司印”，朱砂鲜红刺目，引得倭民纷纷围观，窃窃私语。

    路仁还特意安排了一场“献资仪式”——大友义镇被迫穿着华服，在港口当众将家传宝刀和地契呈给路仁。

    倪二带火铳手列阵于两侧，虎视眈眈，而王顺则指挥军士将大友家的财物一箱箱抬上福船，箱盖敞开，金银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大友大人深明大义，捐资犒军，实乃倭国楷模！”路仁高声宣布，声音随着海风传遍港口。

    佐藤立刻用倭语复述，还添油加醋道：“大友家自愿献资，今后博多港税赋减半，皆赖大齐恩德！”

    倭民闻言，起初将信将疑，但见大齐军士果真开始分发粮米，甚至以低价售卖从福州运来的瓷器、茶叶，顿时议论纷纷。

    有人暗骂大友义镇卖国求荣，也有人私下庆幸税赋减轻。

    消息很快传至周边大名耳中。

    岛津家派密探混入港口，亲眼看见大友义镇在路仁面前卑躬屈膝，回去后便大肆渲染“大友卖港”之事。

    不出半月，倭国诸藩皆知大友家资尽归大齐，连祖传的铠甲都被熔铸成了铜钟。

    大友义镇羞愤交加，却无可奈何。他的府邸被倪二的“协防军”围得水泄不通，连亲信出入都要搜身。

    路仁还逼他亲手写下“献资书”，盖印后快船送至京都，彻底断了他的退路。

    “让他活着，”路仁对陈定海冷笑道，“一个声名狼藉的大友，比死了更有用。”

    这边把大友绑上战船之后，路仁便带着倪二开始接手大友家族名下的土地。

    同时又遣快船传令福州，调杨虎臣麾下三千精锐军士渡海增援。

    这三千军士皆是杨虎臣亲手操练的悍卒，半数配有新式火铳，另半数专精铁钩、飞索等器械无不娴熟。

    他们乘十二艘福船星夜兼程，抵港时正值博多湾大雾弥漫，船队却如识途老马般精准泊入新筑的码头——原来路仁早命人在礁石上悬了铜铃，雾中听声辨位，竟比罗盘更稳当。

    杨虎臣登岸后第一件事，便是按路仁的命令将三千人分作六队：两队驻守港西新筑的炮台；两队沿博多湾巡逻，凡遇倭国渔船，皆以“验防”为名扣下船帆，充实自己的水军力量。

    再不济，也可以当做渔船使用。

    至于倭国的渔民，也被杨虎臣统一征调，为军营提供鱼获。

    更多的倭人，被路仁拉壮丁至博多港口，开始大兴土木。

    这里将是他攻略倭国的桥头堡。

    一连几个月的时间，整个港口已初具规模。新筑的码头如獠牙般探入博多湾，炮台黑黢黢的铳口直指海平线，连倭民劳作的夯土路上都掺了碎瓷防滑——那是抄没大友家时砸碎的贡品。

    可路仁盯着港口熙攘的人群，眉头越拧越紧。

    汉人实在太少了！即便三千军士半数娶了倭女为妻，倪二还带头纳了三个妾，但比起潮水般被征调的倭国壮丁，仍是杯水车薪。

    “让福州送人过来。”路仁踹开脚边半块倭瓦，对陈定海道：“这地方不错，至少能养二十万汉民，我需要要大量的人口。”

    陈定海拜道：“愿为将军分忧！”

    三日后，十二艘福船满载着告示返航。

    那纸上朱砂淋漓，写着“倭地沃野千里，汉民移居者赏田二十亩，免赋三年”。

    末尾还压着博多海司印——路仁早悄悄命人将大友家的地契全改成了汉名。

    陈定海手下的军士们走街串巷，把告示念得天花乱坠：“将军说了，倭女温顺，最宜持家！”

    消息传到福州时，恰逢闹荒。

    实际上每年都闹粮荒。

    饥民围着军士不走，差点拔刀都压不住场子。

    最后是还是一位把总出面带着百来个军士镇住了场子，这群饥民这才老实下来。

    随着船队一波波的将人送走，就连福州大头巾们治理饥民的政绩都好看了不少。

    而船队再抵博多港时，景象已截然不同。

    有些倭民惊恐地看着这些拖儿带女的汉民，他们扛着铁锹、揣着菜种，甚至有人抱着祖宗牌位。

    路仁亲自在码头分发铁锅，每递出一口锅便高喊：“今日领锅的，明日都去圈地！”

    他早把大友家名下的山林全划成了官田。

    刘五攥着刚分到的铁锅，锅底还沾着新铸的焦灰味。

    他蹲在刚圈好的二十亩地头，抓一把土搓了搓——比福州老家被豪强夺去的薄田强了不少。

    “这倭地……当真沃野？”他哑着嗓子问同船来的李三。

    李三正抡着柴刀砍毛竹，头也不抬：“将军的告示还能有假？你瞧那倭人——”

    他刀尖指了指远处几个缩在树下的身影，“见了汉民跟见了祖宗似的！”

    草屋搭得潦草。

    刘五把铁锅吊在歪斜的竹架上，煮第一顿粥时，雾气混着海风湿漉漉地糊在脸上。

    他想起福州城外饿得啃树皮的饥民，突然觉得这漏雨的屋顶也不算糟。

    第三日黄昏，有个倭人老汉牵着个穿麻衣的姑娘蹭到地头。

    那姑娘低着头，脖颈白得像新磨的米，老汉比划着往草屋里推她，嘴里“嗨依嗨依”地嚷。

    刘五慌得摔了粥碗——他将近三十的光棍，哪见过这场面？

    倭人老汉却扑通跪下，掏出一卷染血的破布。

    李三凑过来一瞧，竟是张盖了花押的旧地契。“这老货想拿闺女换你当靠山呢！”

    李三啐道，“听说大友家的地全归了汉民，倭人种地要交六成租……”

    当夜海风刮得草屋簌簌响，刘五蜷在干草堆里不敢动弹。

    那倭女倒熟门熟路地摸出火石，把他湿透的裹脚布烤得冒热气。

    天亮前，他瞥见她用木炭在墙上画了道歪扭的线——后来才知是倭人计日子的法子。

    自己同乡李三没过几天身边也有了一位暖脚的女人。

    刘五和李三经常一起下地，秋收时，刘五的地里稻穗沉得压弯秆。

    他蹲在屋檐下啃新米团子，看那倭女挺着肚子教邻家汉民腌鲑鱼。

    海对面福州城的饥荒，忽然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

    路仁如今忙，非常忙。

    身边杨虎臣、陈定海两人打仗是把好手，可让他们处理政务，那真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又没想到在倭国发展的会如此顺利，身边的文书也没有带够。

    路仁忙的简直要在福州直接抢人了。

    最后还是早已被替换的知州识趣，为路仁送来了二十多个读书人。

    当然，是那种一家老小全都打包来的。

    一开始他们刚来到倭国还闹着要回去，可路仁是什么人，来都来了还想走。

    一番提拔，反正都给他们了官身，随即态度大变，踏踏实实的给路仁处理起了政务。

    路仁终于有空休息一番。

    他将目光看向大友家族周围的土地。

    对于大友家族周围的土地是姓岛净还是姓日川，路仁没有丝毫概念。

    只是在盘算着自己周围哪一家的土地肥沃。

    秋收之后，招收了一部分当地特色农兵和部分浪人，，命令杨虎臣再率领两千正兵，扫荡四方。

    要求只有一个，周边无论什么势力，胆敢执兵杖者皆斩。

    杨虎臣领命称是。

    来到了倭国，他可真是捏到软柿子了。

    什么名将、猛将都不到他的胸脯，就算是遇到了骑兵也都是一群矮脚马。

    每到一个地方，杨虎臣都是驱赶着麾下的农兵、浪人冲击‘村寨’，随后虎尊炮收尾，一时之间，周围无一合之敌。

    路仁手中的‘官田’也越来越多。

    直到初冬时节，路仁才停止这种抢田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