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亚历山大·卡朋

    “你那一口别说地精了，就连我也看呆了！”亚历山大边说边往嘴里塞着黑麦面包。

    棘西则有些尴尬回答道：“我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去咬地精一口的。”

    “苹果派出炉了！”

    这时，一个面相和蔼的中年女人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派被送上了餐桌，它的外壳呈金黄色，上面还点缀着许多葡萄干与杏仁片。

    “妈，我都说过几次了，你好好休息就行了，而且我本来打算晚上自己做苹果派给你们吃的……”

    “没事的，我好长时间都没活动了，而且今天刚好有客人来，别说了，快点尝尝我今天做的派怎么样。”

    亚历山大看着母亲犹豫了起来，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把注意力投向了桌上的苹果派。

    他放下了手中的黑麦面包，转而拿起了餐刀开始切派。

    在快速的切好苹果派后，亚历山大马上就拿起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并且露出了和刚刚塞黑麦面包时截然不同的表情—鉴赏艺术品的表情。

    有那么夸张吗？

    棘西不信邪的也拿了一块咀嚼起来，咬碎那金黄酥脆的外壳后，苹果的酸甜与肉桂的香味瞬间在他的口腔里爆开，他同样也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好吧，真的很好吃耶！

    “亚历山大，你慢点吃，都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吃东西不要这样狼吞虎咽的。”

    虽然嘴上在责备，但中年女人的脸上却充满着宠溺。

    见亚历山大憨笑着点头，女人又转向了棘西。

    “唉，你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在异国他乡流浪一定不习惯吧。”

    她轻轻拍了拍棘西的背部，仿佛在安慰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不过没关系，在找到你们的商队之前，这儿就是你的另外一个家。”

    “谢谢……大婶。”

    棘西感觉心情五味杂陈，来自陌生人的关心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骗他们在北方，海的对面还有另一外个大陆，自己就是跟随商队坐船来到的这里，不过刚来这里没多久自己就和商队走散了。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但尽管如此，棘西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和陌生人全盘托出确实是个危险的举动。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和大婶她们解释吧。

    饭后，尽管棘西再三要求自己刷碗，但他还是没有拧过大婶和亚历山大，只能乖乖的躺到床上休息。

    在涂抹上亚历山大家秘制的药膏后，棘西觉得自己的伤势正在飞快的恢复着，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痊愈了。

    这种药膏真是神奇啊，只可惜大婶说配方不能外传，要是可以量产的话……

    十分疲惫的棘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

    那是一大片向日葵田，那里种满了高高的向日葵。

    它们的花朵像一个个小太阳，随风摇摆着。

    棘西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在一个金色的海洋之中。

    微风吹过，淡淡的清香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棘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在拨开几株比自己还高的向日葵后，一位身穿白衣，长发披肩的少女出现在了远处。

    她在笑，棘西听见了她的笑声，那声音充满了温柔和甜美。

    她……是那么的美好，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随着不断的靠近，少女的背影也愈发的清楚，终于，棘西走到了她的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转过身来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她微笑着注视着棘西，那是一种满怀关爱的注视，像姐姐又像恋人。

    棘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炸裂的雷声却使他打了一个冷颤。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等他回过神来，少女的脸部已经开始发生了扭曲。

    她那原本俊俏无比的五官，慢慢的向中心扭曲膨胀，直到扭曲成一个硕大的肉团，好似原本里边的血肉全部反转到了外面似的。

    那肉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筋，并且还不断的在抽搐着，她的身体倒没有发生变化，但是她正常的身体配上这么一个肉团脑袋，反而显得更加的怪异和恐怖。

    棘西被这一幕吓的冷汗直流，他猛地给了自己一拳，但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他转身就想逃离这个地方，但原本的那些向日葵，现在却都变成了长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拦住了他的去路。

    现在，轮到后边的少女拍他的肩膀了。

    恐惧与绝望的种子在棘西的心里开了花，他刚刚才看过那张骇人的面孔，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次了。

    但那张面孔的主人却不这么想，她开始从后面猛掐棘西的脖颈。

    就在棘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看到了那被许多蓝色锦绣装饰着的天花板。

    噩梦，结束了。

    床单和被子已经被棘西的汗水浸湿了，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什么鬼啊，做这种梦，简直比被地精绑架还要恐怖。”

    棘西掀开被子下了床，虽然现在他走路已经不用一瘸一拐了，但是脚踝还是会在用力的时候感到刺痛。

    “去外面透透气吧。”

    他这样想到，在重新穿戴好衣物后，棘西摸索着走出了房间。

    但是当他来到屋外时，却发现今晚睡不着的并不只有自己一个。

    “你也是来看月亮的吗？”

    棘西坐到了门口，抬头看着那皎洁的月亮说道。

    而站在前面的亚历山大被这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转身发现是棘西说的后才重新镇定下来。“你们那里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棘西抱歉的耸了耸肩，他发现原本热情洋溢的亚历山大，现在却变得一脸忧郁。

    他忍不住询问到：“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亚历山大没有立马回答棘西，他走到棘西旁边坐下，然后抬头盯着月亮，就这样看着，良久才开口道：

    “我今年二十二岁了，而我的那些童年玩伴大部分都已经工作了，而有些甚至已经结婚了，只有我，还是那个整天跟在母亲后面的小男孩。

    他们所有人的生活好像都步入正轨了，在这个小镇上找一份工作，然后认识一个女孩子并且和她结婚，生子，然后度过一生。

    那么棘西，你觉得这种人生怎么样？”

    “我觉得这样挺平淡的，但也没什么不好的。”

    棘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对了，就是这个！平淡，也可以说是平庸。

    但问题是，我并不想过这种生活，我希望我的人生可以更加……更加精彩一点。

    我希望在我老了以后，可以在火炉旁给自己的孙子讲述自己当年的冒险故事。

    给他讲述我是如何打败一群魔鬼，又是如何狩猎一条巨龙的。

    而不是告诉他：‘你爷爷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小镇上割麦子和挑牛粪，后来我和你的奶奶相遇并结婚，再后来便是有了你爸爸，你爸爸又生了你，好了——现在爷爷教你怎么挑牛粪吧。’”

    “哈哈哈哈……”

    棘西被他绘声绘色的表演逗的捧腹大笑，而亚历山大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他笑着笑着又忽然停了下来，随后又一脸认真的对着棘西说道：

    “说真的，我不想就这样烂在小镇上，我不想就这样平庸的度过一生。而且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我之前问过这里的每个人，问他们想要过什样的人生，你猜他们说什么？”

    “呃……不知道。”

    “没错，就是‘不知道’！”

    “啊？”

    “那些家伙们也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认识的人大部分就是这样生活的，所以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这样生活了。

    哈……哈哈！简直是太好笑了。”

    亚历山大激动的站了起来，“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过，就只是单纯的活着罢了。

    但是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浪费我的生命！”

    棘西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亚历山大想要表达的东西，因为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的人生是否也如他说的这般平庸，所以他没法去评价什么，只能托着下巴安静的当一个旁听者。

    “呼……谢谢你棘西，说出来舒服多了。”

    亚历山大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接着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热情开朗。

    “我其实一直想成为一名战士来着。”

    “战士？”棘西疑惑的问道。

    “没错，我的父亲克兰兹·卡朋就是一名战士，他曾经在一夜之间杀死了几百只地精，并且还赤手空拳的降伏过一只食人魔。

    当然……这些都是他在我小时候讲给我听的，可信度待定。”

    “那你父亲现在在哪里？”

    “大概死了吧。”

    “啊？抱歉。”

    “没必要道歉，他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失踪了，然后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到现在。

    不过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都不思念他，他对于我来说就是……

    呃，就是一个挂着父亲名号的陌生人罢了。

    不过我却是很向往他的生活，成为一名站士，成为一名合格的雇佣兵，这样既能让我的人生变得更有意义，又能赚许多钱好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

    “亚历山大，虽然我可能不太了解情况，但我知道的是，假如我想做什么事情，我就会去做的。”

    虽然棘西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但此刻他还是很自然的说出了这些话，并且棘西觉得这不是什么谎言，反而是自己发自肺腑说出来的。

    “哈，我就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我就知道总会有人理解我的想法的！

    你知道吗，我已经决定好了，明天我就会离开小镇去外面磨砺自己。”

    “啊？明天吗？”

    “是的，虽然我不喜欢我的父亲，但是我羡慕他的经历，所以我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的。”

    “好吧，多亏你家的药膏，我的伤恢复的很快，至少现在就能走路了，估计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棘西同样站了起来，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

    “我明天和你一起离开小镇，说不定能在路上打听到商队的下落。”

    ‘主要是你走了，我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的呆在你家里啊！’

    “那太好了，我们正好也能有个照应。”亚历山大松了一口气。他确实不希望自己独自去旅行。

    “所以说我们离开小镇后你准备去哪里？”

    “当然是去魔法之都达赫拉格了”

    “呃……什么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