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郑如是的道
20770 作者: 文丑言良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原本尚在庆幸绝境逢生的吴直瞬间心如死灰,或许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他想。
那一瞬他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父母的仇恨,想到了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想到了仍在函关等待他归来的小姒和元宝……到此为止了么?
他不免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自大,后悔自己的见识浅薄。后悔在已经判断出此地有修士坐镇的情况下仍旧带着黄晁来到了此地,在怀疑卢焱的身份后依旧直接向赫连山出手。
吴直,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自大,这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你对的起父母么?对的起小姒么?对得起黄晁么?!……
当下的身体情况,即便闯入一个喽啰,他也是要死的。
好在这赫连山和卢焱死了,比他死的早,至少世间又少了些个坏人,不是么?这是吴直仅有的安慰了。
吴直苦笑,他不想死,但眼下却又可能不得不死。
当一袭白色儒衫的大雍国师郑如是于激烈战斗过后的账内出现之时,在刀疤国字脸少年眼中他还看到了一丝怨恨,而那黑脸少年确是眼神空洞看都没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自顾自在想着些什么?这黑脸小子倒也有趣!
“有种给爷爷们个痛快……”
黄晁怒视着郑如是嘴角挤出一句话,却也没有一丝反抗的心思,也可以说不是他没有反抗的心思,而是身体着实无法支撑了。
“果然粗鄙不堪……”郑如是摇头淡淡一笑,随即说道:“谁说我是来杀你们的?”
“?!”
听到这句话的吴直终于从懊恼与羞愧中清醒,他这才抬眼打量一袭白衫的郑如是,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威严老者,从表情里看不出他的喜恶。自认身处绝境的吴直索性问道:
“你这身打扮,不是与那卢焱一路的么?”
“儒道中人道亦不同,”郑如是备着双手望向吴直:“我与这人并不相识,只是看你们有趣才现身一见。”
“有趣?”吴直虚弱嗤笑:“杀人算是有趣的事情么?”
“杀人不是。”郑如是摇头浅笑:“是你们二人有趣。”
郑如是说完,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但于其身前却凌空浮现出两颗丹药,随后各自一枚落到了吴直黄晁跟前。
“服下这黑玉断续丹,可保你们二人性命无忧。”
黑玉断续丹,乃是大雍朝军中地品灵丹,对于军中修士所受刀剑骨骼之伤效果显著。但吴直和黄晁却是不知道的,郑如是也不屑于向两个没品的凡人介绍此丹的疗效。
吴直注视着眼前漆黑发亮通体圆润无暇的丹丸,他能够闻到这丹丸隐隐散出的药香,随后他毫不犹豫的将丹丸吞入口中。
他当然怀疑这丹丸是某种毒药,但看眼前白衣男子凌空送药的手段,哪还能用的上毒药?估计一念之间自身也就命丧黄泉了吧?
黑玉断续丹下肚,即刻便展现出地品灵丹的药力。吴直只觉从小腹开始涌出滚滚热流,顺着他的血液蔓延至全身。
他感到自身的精力正急速恢复,身上的刀锋留下的创口隐隐有瘙痒之感——那是伤口快速愈合产生的感觉。
见吴直吞下丹药,黄晁也不再犹豫,将面前的丹丸吞入腹中。他的想法很简单,吴直已经吃了,要死一起死!但当感受到丹丸的药力疗效之后,他不由眼神一亮,应当是不用死了。
见吴直吞下丹丸,郑如是眼中有些许的赞赏,若是这少年不敢吞服,免不得又要费些口舌。
他又抬手朝着吴直隔空一抚,吴直只觉自身因被卢焱一脚踹断的肋骨不可思议的归复原位,在黑玉断续丹的作用下愈合也只是时间问题。
“前辈是不是早就在了?”
伤势已接近恢复的吴直问道,同时也难免腹诽,若此人出手,恐怕那赫连山和卢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也用不着他和黄晁两个凡人在此以命相搏。
不过吴直却不会怨这眼前之人,今日此地的境遇全都是他的选择,他不能奢求别人与自己有相同的想法立场,如今眼前之人赐予丹药,又为他抚平骨伤,他唯有感激。
郑如是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事实的确像吴直所说,他早就在了。
那日郑如是于二皇子墓遇上为无字碑刻名的吴直,留下了些许印象。今日经由此地恰逢吴直与黄晁二人舍身除恶,他便稍稍停下了脚步,略作观察。
见郑如是不说话,吴直继续问道:
“敢问前辈名号?吴直感谢前辈恩情,日后必定相报。”
“不必。”郑如是反问:“今日你们二人为何以身犯险?”
“这我们倒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尽快斩杀这些恶人。”吴直回答。
“你可知大雍自有国法惩治这些恶人?”
“有国法是很好的,但这些恶人不还是在此为恶么。有国法和我们选择做这件事也并不冲突。”
吴直蹙眉,这些不着调的问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郑如是点头,随后身形于庭账内消失。身为大雍国师,国法可以说是郑如是一手缔造。
人会为了钱财,为了美色而作恶,这是受人固有的本能驱使,郑如是希望借助立法除恶存善,这是他的道。
而于世间游历,观察众生世事,是其完善国法,也是完善自身之道的路径之一。今日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为这两个少年让他看到了世间不止有法,也有这些个义气少年,这很好!
看到眼前的白衣儒士消失,吴直赶忙喊道:
“前辈?前辈你还在么?能不能收下我这个徒弟?!”
没有得到回答的吴直懊恼不已,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白衣儒士往来无形,想必修为是极高的。
拜师不成的吴直叹了口气,搀扶着黄晁走向账外,得了高人相助,方才说话间他与黄晁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账外横七竖八的躺着被黄晁砍翻的喽啰,死相凄惨,其中一具就是先前门房里的精瘦慵懒男子。
吴直看到那名木讷女子此刻正跪坐在男子身前,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却没有泪水,她的眼中只有迷茫。
后续吴直得知,这木讷女子本也是匪徒们拐骗的女童,却被那慵懒男子占有。
这些年她随着男子在此地做活已经习惯了,习惯是可怕的力量。
她没有自己的路,本身跟在精瘦男子身旁被她当做了路,如今男子已逝,她又该如何?迷路的人儿,何其迷茫?
吴直和黄晁在牧场里搜索了一番,除却一些金银财物和少的可怜的灵晶之外,并未发现有孩童在此,如今距离月末还有一定的时间,想来先前送到此地的孩童已经被转移或是转卖了。
他们也有些意外的收获,赫连山的弯刀对于吴直黄晁二人并无大用,但是从赫连山那大帐之中却翻找到一本外表破旧不堪的功法,这让二人欣喜不已,决定此间事了回去之后定要好好研究一番。
待到二人将死状各异的尸体稍加掩埋之后,天色已晚。那神情木讷的年轻女子连同先前那赫连山账内的丰腴女子却已经备好了饭菜。
招待吴直和黄晁的时候,木讷女子原本迷茫的眼神似乎又有了神采,似乎她又能看到路了,眼前的两位少年就是她的路。
夜晚吴直和黄晁寻了个相对干净的帐篷入眠,按照惯例约定轮流守夜。
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个插曲,那丰腴女子趁着夜色将自己送入了两人所在的帐篷,进入账内后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脱下了自己的衣衫,漏出成熟的诱人胴体。
未经世事的两名少年哪里顶得住?赶忙招呼那女子穿上衣衫自己寻地方休息去。
“直哥,你怎么流鼻血了?”
“有么?可能是白日里受的暗伤发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