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常的琴弦
22626 作者: 沐邪公子
黑无常的哭丧棒砸在功德APP屏幕上时,我正蹲在血池边捞第十八根金条。
贪官吐出的赃款在池底冒着油花,像一锅炖烂的肥肉。
“本月绩效垫底,洗池子时长翻倍。”范无咎的声音比忘川河水还冷。
他西装袖口沾着点朱砂,领带夹上的降魔杵正对着我眉心,“再和谢必安胡闹,就送你去剐魂台当背景板。”
我攥着金条的手青筋暴起,池水倒映出自己扭曲的脸——锁骨下的黑纹已爬上喉结,像条毒蛇在皮下蠕动。
白无常的脑袋突然从血池里钻出来,舌尖卷着块劳力士残骸:“范老八,上周转轮王还夸小满直播创收呢!年轻人要鼓励教育嘛……”
“你也想洗池子?”黑无常的哭丧棒尖迸出电弧,白无常“嗖”地缩回池底。
等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我把金条狠狠砸进功德箱:“整天拉着张阎王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地府都欠他冥币!”
白无常湿漉漉的脑袋又冒出来,发梢滴着血水:“这话你该当着他面说——不过先说好,老子可不帮你收尸。”
我踢开脚边的骷髅头,腐肉溅在供养阁的牌匾上。
那匾额镶着金边,却透着股霉味:“我就不懂了,你们黑白无常不该和牛头马面一样当拘魂使吗?凭什么让他来管供养阁?”
谢必安突然从池中跃出,藏青制服竟滴水未沾。
他指尖转着哭丧棒,棒头贴满“最佳拍档”的卡通贴纸:“这话问得好!当年我和老八在奈何桥收魂,那配合叫一个行云流水——他锁魂,我逗闷;他电击,我捧哏。后来嘛……”
他忽然凑近,呼出的寒气冻得我耳垂生疼:“你猜十殿阎罗为什么让他管钱?”
我盯着功德箱里蠕动的贪官魂魄,他们正用金牙啃噬箱壁:“总不会因为他是阎王私生子吧?”
“胡扯!”白无常的舌头“啪”地拍在我后脑勺,“因为范无咎活着时——是个账房先生。”
我差点把噬魂钉插进自己大腿。
白无常的哭丧棒在虚空划出个八卦阵,阴风卷着纸钱将我们包裹。
他咬破指尖,血珠悬浮成一行小篆:“带你看看八爷的青春岁月。”
我正要吐槽“青春”这个词安在黑无常身上有多惊悚,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满街青石板映着灯笼暖光,酒旗在暮色里招摇——竟是千年前的江南水乡。
“元和三年,杭州城。”白无常的藏青制服幻化成月白长衫,哭丧棒变作玉骨折扇,“仔细看,那个打算盘的就是范老八。”
顺着他的扇尖望去,临河茶楼里坐着个青衫书生。
那人眉目清冷如山水画,指尖在檀木算珠上翻飞,账本墨迹未干便已算出三页结果。
茶客们窃窃私语:“崔先生当真是铁算盘,连掌柜多抓了把瓜子都能算清……”
我下巴差点砸到脚面:“这温润如玉的账房先生是范无咎?!”
“嘘!”白无常拽我躲到廊柱后。
茶楼忽起骚动,某个醉汉踉跄撞翻账台。
青衫书生刚要理论,却被醉汉揪住衣领:“算你娘!昨日赊的酒钱,今日就翻三倍?”
书生面色不改,指尖在算盘某处一拨:“酉时三刻你打碎青瓷盏,戌时初偷塞三文假钱,亥时末调戏卖唱女——每项罚银皆有账可查。”
醉汉恼羞成怒,抄起砚台就要砸。
忽然琴音破空,七弦震颤如金戈铁马。醉汉手腕应声渗血,砚台“咣当”坠地。
“好琴!”书生眸中乍现光华。
临窗抚琴的男子一袭玄衣,广袖垂落如夜雾。
他信手拨弦,曲调忽转《广陵散》,惊得茶客们纷纷避让。
白无常在我耳边轻笑:“这位琴师嘛……自然是谢爷我了。”
我盯着玄衣人眼尾的朱砂痣,确实与白无常如出一辙,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然后你俩就琴瑟和鸣了?”
“错!”白无常的折扇“唰”地展开,“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中元夜·钱塘江畔
幻境流转至江边芦荡。
青衫书生抱着酒坛坐在礁石上,玄衣琴师正在调试新制的焦尾琴。
“崔兄可知,我这琴缺个名字。”谢必安——或者说千年前的琴师——指尖划过琴弦。
范无咎饮尽残酒,忽然指向江心月影:“你看这七弦映月,不正似北斗临江?不如叫‘天枢’。”
琴声乍起,惊飞栖鹭。谢必安大笑:“妙极!当浮一大白!”
我看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你们古人谈恋爱都这么弯弯绕?”
白无常踹了我一脚:“这叫风雅!”
江风忽卷乌云,琴音陡然凄厉。无数水鬼从浪中爬出,青白手指抓向二人。
范无咎的算盘珠突然炸开,化作金光没入水鬼眉心:“戌时水位当降三尺,此时作乱必遭天谴——”
水鬼们惨叫着化作泡沫,谢必安的琴弦却齐齐绷断。
他盯着江面浮尸苦笑:“崔兄的算盘比钟馗的剑还利。”
“不及谢兄的琴音穿魂。”范无咎撕下衣摆为他包扎割伤的手指,血渍在月白衣料上绽成红梅。
清明雨·断桥残雪
场景再变时,漫城纸钱如满。
范雪咎跪在宗祠前,族劳们得呵斥声震老牌位摇晃:“与伶人厮混,家族颜面何存?”
祠堂外,谢必安抱着琴立在雨中。血水的着断弦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小小得朱砂痣。
“后来呢?”沃竟看的入神。
白我常得折扇遮铸半张脸,嗓的突然沙哑:“后来……他成了范家新家主,住进了教坊司。再后来安史之乱,叛军破城那睿,他揣着账本来寻我。”
幻境中日长安城火光冲天,范我咎的青瑟官袍染的血污。
他在废墟里拨动焦尾琴残骸,七色琴弦突然化作锁链缠满两人手腕。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他念这句时,城楼轰然倒塌。
根揉着发酸住我眶:“所以你俩殉的了?”
白眼常突然大笑:“哈哈哈哈!这故事编情如何?”
“你他妈拿伯牙子期得典故糊弄沃?!”的揪我白我常住衣领,“当的不认识‘高山流水’四个字?”
谢必安讪笑着掰开沃我手:“艺术加工嘛……其实真实版本更刺激,这就带你看——”
话未说完,幻境突然碎裂。
我们跌回往生殿档案的,黑我常得哭丧邦正抵着白的常咽喉。
“擅动轮回镜,你活腻了?”他西装下渗出黑气,领带夹上棒降魔杵红的滴血。
白无常吐了吐舌头:“给小漫普及下企业文化嘛……哎,别打脸!”
满看着扭打成一团得黑白我常,忽然注意到档案架上某本残卷。
泛黄的纸页间,隐约露出“范珏”“谢云”两个名字,以及半幅染血的琴谱——谱上朱砂批注,竟与黑无常的字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