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争锋

    汉江的水面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刺得李持贞眯起眼睛。他站在豪华公寓的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这是今早裴珠泫为他戴上的“订婚戒指”。

    “欧巴，试一下这套西装。”

    裴珠泫从衣帽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剪裁精致的深蓝色西装。她今天格外漂亮，栗色长发微卷，白色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像个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幸福新娘。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李持贞接过西装，努力掩饰声音里的迟疑。自从两周前那场“车祸”导致失忆后，他就像活在一场精心设计的梦境里——所有人都说裴珠泫是他深爱的未婚妻，但他的身体却本能地抗拒她的触碰。

    “订婚派对啊！”裴珠泫睁大眼睛，仿佛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我们邀请了最亲近的朋友，光洙欧巴和Red Velvet的成员们都会来。“她踮起脚尖整理他的衣领，“欧巴要给大家看看你恢复得多好。”

    李持贞点点头，强迫自己微笑。医生说他失去了近两三年的记忆，但奇怪的是，他记得如何演戏，记得所有工作上的同事，甚至记得童年琐事，唯独对裴珠泫毫无印象。那些她展示的“甜蜜合照”和“恋爱视频”像是另一个平行宇宙的故事。

    “我去准备午餐。”裴珠泫亲了亲他的脸颊，“欧巴换好衣服来餐厅哦～”

    门关上后，李持贞长舒一口气。他机械地换上西装，目光扫过卧室——这个被裴珠泫称为“我们的爱巢”的地方。床头柜上摆着他们的合照，衣柜里挂满情侣装，连空气净化器都是成对的。一切都完美得令人窒息。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裴珠泫“特许”他使用的，前提是必须在她监督下。李持贞轻手轻脚地打开电脑，输入裴珠泫告诉他的密码——她的生日。错误。他犹豫片刻，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亮起。

    “果然...”他喃喃自语。

    浏览器历史记录被清空得干干净净。他尝试登录自己的邮箱，却发现密码已被更改。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个弹窗突然跳出——是自动保存的网页草稿，标题是《给持贞欧巴的信》，创建日期显示为三个月前。

    【欧巴，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

    后面的内容被删除了。李持贞的心跳加速。这语气不像恩爱情侣间的书信，倒像是某种...告别信。他正想查看文件属性，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关闭文档，假装在浏览新闻。

    “欧巴，午餐好了～”裴珠泫探头进来，目光扫过电脑屏幕，嘴角的微笑纹丝不动。

    餐厅里，精致的韩式料理摆满一桌。裴珠泫不停地给他夹菜，讲述着他们“甜蜜的过去”—-如何在音乐节目后台一见钟情，如何在汉江边第一次约会，如何在去年圣诞节求婚。每个故事都像剧本般完美，却引不起他记忆中的任何共鸣。

    “欧巴，尝尝这个。”裴珠泫将一块辣炒年糕送到他嘴边，“我第一次给你做饭就是这道菜，你说比米其林餐厅还好吃。”

    李持贞张嘴接下，机械地咀嚼。食物很美味，但他尝不出任何情感的味道。

    “对了，”裴珠泫突然放下筷子，“欧巴的手机修好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我帮你把旧数据都导入了。”

    李持贞接过手机，指纹解锁后快速浏览通讯录——只有十几个联系人，全是裴珠泫和她圈子里的人。短信箱空空如也，相册里全是他们的合照。

    “我的经纪人号码呢？”他问。

    裴珠泫的笑容僵了一瞬：“啊，可能漏掉了。不过欧巴现在需要静养，工作的事都推后了。”她伸手想拿回手机，“派对前还有很多准备，我们先...”

    门铃突然响起。裴珠泫皱眉看向监控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屏幕上，一个金发女子戴着墨镜站在门口，瘦削的身形像一柄出鞘的刀。

    “谁啊？”李持贞问。

    “送...送错快递的。”裴珠泫的声音微微发抖，“欧巴继续吃，我去处理。”

    她快步走向门口，但李持贞已经看到了监控画面——那个女子摘下墨镜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收缩。尽管金发憔悴，但那分明是金泰妍，他曾经的女友，据说因精神问题住院治疗的前任。

    一种本能的恐惧席卷全身。李持贞站起来，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金泰妍嘶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那些药...你从哪里弄到的？”

    “闭嘴！”裴珠泫压低声音，“你想再被关进去吗？”

    “我看了新闻...你们要订婚？”金泰妍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笑意，“你知道他会想起来的，到时候...”

    李持贞推开虚掩的门。两个女人同时转头，空气瞬间凝固。金泰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深陷在眼窝里，却闪烁着某种疯狂的光芒。

    “欧巴...”她伸出手，指甲涂着剥落的黑色指甲油，“你不认识我了吗？”

    一段记忆突然闪回——金泰妍在咖啡店里尖叫，被几个警护人员按在旁边捆住带走，而站在角落里的...是裴珠泫？

    “我...”李持贞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头痛欲裂。

    裴珠泫猛地推了金泰妍一把：“滚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金泰妍踉跄着后退，却诡异地笑了：“我准备了惊喜给你，珠泫啊。”她的目光移向李持贞，“欧巴，记住我会拥有你！”

    裴珠泫狠狠关上门，将金泰妍的声音隔绝在外。转身时，她已换上担忧的表情：“欧巴没事吧？她有没有吓到你？”

    “她是什么意思？”李持贞直接问道。

    裴珠泫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什么？”

    “她刚才说的话。还有...她是谁？”

    “一个疯女人！”裴珠泫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令人疼痛，“金泰妍，你的前女友，她...她伤害过你，欧巴。”她的眼中泛起泪光，“医生说你的失忆可能是潜意识在保护自己...”

    李持贞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挣脱她的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像一声枪响。李持贞坐在床边，双手发抖。不安感在他脑海中回荡，与某个深埋的记忆相连。他翻开床头柜抽屉，在最里面找到一本被撕掉几页的记事本。残留的页面上潦草地写着：

    【如果发现异常，联系光洙。密码0404。】

    ………

    仁川郊区的一栋破旧公寓里，金泰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梳妆台上散落着各种化妆品、几个空药瓶和一张被反复折迭的报纸——头条是《李持贞与裴珠泫订婚在即》。

    “很快，欧巴...“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我会让你记起一切。”

    墙上贴满了照片和剪报，中心是李持贞和裴珠泫的近照，用红笔画出无数箭头和问号。角落里，一台老式录音机正在播放一段模糊的对话：

    【“药物准备好了吗？”】

    【“足够让他忘记半年的事。但珠泫啊，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只要能得到他，什么都值得。”】

    金泰妍按下停止键，从床底拖出一个黑色行李袋。拉开拉链，里面是绳索、胶带、注射器和几瓶标着复杂化学名称的药物。

    “以牙还牙...”她轻声哼起一首扭曲的摇篮曲，开始准备针剂。

    ………

    “持贞哥！恭喜！”

    晚上七点，李光洙推开公寓大门，夸张地张开双臂。他穿着正式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捧着一瓶昂贵的香槟，看起来就是个为好友订婚开心的普通宾客。

    但李持贞注意到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发抖的手指。当他们拥抱时，李光洙在他耳边快速低语：“别喝任何她给你的东西。0404是你保险箱密码。”

    裴珠泫立刻挤到两人之间：“光洙欧巴，欢迎～”她甜美的笑容下藏着锋利的警告，“持贞欧巴还在恢复期，不能太劳累。”

    李光洙假装没听懂暗示：“放心，我会照顾好哥的！”他揽住李持贞的肩膀，“先带我去看看你们的订婚戒指？”

    借着看戒指的借口，两人暂时躲开了裴珠泫的监视。在卧室里，李光洙迅速锁上门，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持贞哥，听我说。”他抓住好友的肩膀，“你不是出车祸失忆，是被下药了。裴珠泫她——”

    门把手突然转动。李光洙立刻换上笑脸：“哇，这戒指真不错！”同时迅速将一张纸条塞进李持贞口袋。

    裴珠泫推门进来，眼睛眯起：“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神秘？”

    “男人之间的秘密！”李光洙夸张地眨眼，“持贞哥在问我求婚的建议，虽然他已经...”他做了个“搞定”的手势。

    裴珠泫的表情放松了些：“客人都到齐了，该切蛋糕了。”

    派对在诡异的氛围中进行。Red Velvet的成员们围着裴珠泫说笑，但李持贞注意到她们的眼神不时瞟向他，充满担忧。李光洙则像个尽职的搞笑艺人，活跃气氛的同时，始终与他保持一臂距离。

    “现在，请准新人交换誓言！”担任司仪的造型师高声宣布。

    裴珠泫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李持贞，递给他一张纸条：“欧巴照着念就好。”

    纸条上是手写的誓言，字迹娟秀：【我，李持贞，承诺永远爱裴珠泫，只爱裴珠泫...】

    李持贞的喉咙发紧。当他抬起头，看到的不只是裴珠泫期待的眼神，还有李光洙微微的摇头，Red Velvet成员们交换的困惑目光，以及——

    阳台玻璃门外，一闪而过的金色头发。

    “我...”他的声音哽住了。

    就在这时，公寓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女性的尖叫声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刺破空气。当应急灯亮起时，李持贞发现自己被李光洙拽到了角落。

    “快走！哥！”李光洙将一个车钥匙塞给他，“地下二层B区，黑色奥迪。去我给你的地址！”

    裴珠泫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欧巴？你在哪？”

    李持贞犹豫了一秒，转身冲向安全出口。身后，他听到裴珠泫撕心裂肺的喊叫，以及另一个更加疯狂的女声：

    “他永远是我的！我教给你的手段，你以为能用来对付我吗？”

    楼梯间的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李持贞一路狂奔到地下停车场，找到那辆黑色奥迪。车内，他颤抖着打开李光洙给的纸条：

    【江南区论岘洞89-12地下室。密码0404。你会找到真相。】

    引擎轰鸣声中，李持贞踩下油门。后视镜里，他看到两个女人的身影冲出电梯——裴珠泫的白裙和金泰妍的金发在昏暗的停车场里如同幽灵。

    她们同时发现了他，同时伸出手，同时喊出他的名字。

    而李持贞，终于想起了那个雨夜——不是车祸，是被绑架；不是意外，是预谋；不是爱情，是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