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关系

    林墨渝给姑母解释了好一番才把她搪塞过去，刚打院门准备去看看向忆如何。

    没等她跨出去，抬头一看。

    远处落日把李叔急匆匆的身影照的明亮，他嘴里喘着气显然是跑急了，咽下唾沫：“林二娘子，等等。”

    “东水楼……”李叔缓着气，“他们托我给你带话，说先前谈好的他们东家愿意再谈后续，说麻烦林二娘子明日再去趟东水楼。”

    “好，辛苦李叔了。”林墨渝笑了笑。

    土豆的名声算是在这个小地方打响了，林墨渝单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颚。

    后续的计划要尽快排上日程，古代的钱太不经花了。

    她打算在家里打口井，天气热的人静不下心来。

    就像现在，为什么心里老想着向忆呢？

    林墨渝转头看了一眼忙碌的姑母，抿抿唇还是放弃出门了。

    关门转身朝着后院走去。她化疑惑为动力一口气把先前种下的土豆给挖了出来，不过只弄了一百多斤。她还不太清楚东水楼需要多少，也不知道先前放的保鲜剂离开土还管不管用，索性先弄一点备用。

    人劳动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总是不够，在林墨渝扶墙喝下一大口水，视线还盯着蓝天。

    “阿姐！”

    禧儿就带着她响亮的嗓音刷地蹦跳出现在林墨渝视线里，跟活泼的小兔子似的。

    林墨渝被逗笑了，嘴角带着浅笑：“怎么了？”

    “饭好了。”禧儿两眼一转，“阿姐好俊啊，难怪向姐姐会那么脸红。”

    干咳一声，林墨渝差点把口中的水给喷出来。

    向忆？脸红？对她有意思吗？林墨渝不可思议地回想接触的回忆，好像……只有回避啊，脸红是古代女子特有的内敛沉稳吧？

    她也不自信了，直到吃完饭躺在床上她也没思考个所以然出来。

    胡思乱想真是啥都心思都会涌上来，她想到大郎君，烦躁充斥眉头。

    林墨渝踢了踢薄被，翻身一头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不想了，睡觉！

    翌日清晨，公鸡打鸣的声儿拉扯着林墨渝的眼皮，吵得她脑子里都是鸡鸣。

    有些烦。

    坐起身，看着窗外发呆。没等她从睡梦的迷糊中清醒，姑母就扯着嗓子叫道：“渝儿，起了吗？”

    林墨渝歪了下头，才想起来昨日跟姑母说了要去东水楼，姑母插话提了句要和她一起，林墨渝觉得没什么就同意了。

    没想到姑母这么亢奋，这天还有微微墨色呢。

    林墨渝本来是有起床气的，但出于良好家教，她还是难耐地低声回应：“嗯…起来了。”

    接下来的动作完全由潜意识机器地操作，起床、穿衣洗漱。姑母觉得没空吃早饭，给她塞了两刚烙好的饼，动作利索地推她出门。

    坐上牛车后林墨渝才反应过来咬了两口饼。

    “渝儿啊。”姑母坐在她身侧，躬着身试探地语气问道，“你昨日挖土豆不带上？”

    林墨渝嘴里咀嚼，她觉得有些干巴，舌头碰了下牙齿：“不用，这次只用谈话，况且上次卖给他们的应该还有余的吧？”

    姑母看她老神在在，好似听懂地点点头。心里虽然担心，但昨日看得热闹可是实在的，东水楼拿出的样品可是和渝儿挖出来的一模一样。

    细想下来，渝儿这几日的出手大方也有源头了。要是这玩意能赚钱，她都考虑来年种土豆算了，还得问问渝儿此物可有种子。

    没带水，林墨渝吃得干巴，吃完一个便收了起来。

    目光随着牛车的颠簸流转，东水镇很快出现在了视野。这回李叔直接把她们送到东水楼门口。

    林墨渝刚下车蹦哒两下，解放受苦的屁股，视线还没落在东水楼，里面就出了人。

    小燕隔着人流喊她：“林娘子，林娘子。”

    林墨渝抬头，明确了目标，她转头示意姑母跟上。

    “又见面了。”林墨渝脸上换成了标准的笑。

    “可算把你盼来了。”小燕连忙把她们往里面引，“现在严重缺土豆。”

    林墨渝疑惑写在脸上：“这才几天？”

    小燕接着她的茬：“可不是嘛，我们一推出，没想到这么受欢迎，估计是传开了，现在来的客人几乎都要点酸辣土豆丝。”

    小燕目光示意店小二端上菜的那盘：“那是最后一个盘，真的一个不剩了。”

    眼见为实林墨渝真的觉得有点夸张了，这比她想像的要快很多。

    小燕带她们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包间，林娘没穿灶房干活的那身行头，衣冠难得正式。

    “林小娘子，我话就直说了。”林娘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们要与你建立长期供给关系，你上回说要多少有多少，我需要每日四十斤土豆稳定供给。”

    林娘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姑母，好像意识到自己严肃过头了，清了清嗓子：“你有要求吗？”

    “当然可以。”林墨渝还保持着游润有余，眉毛一抬，敲了一下桌面，“但我要二十文一斤，如何？”

    林娘盯着林墨渝的眼睛，淡然一笑：“成交。”

    这场交易谈得很快，她们还拟了个契约，双方按下手印就算生效。

    姑母全程没说话，直到小燕给林墨渝结钱，足足五两半的银钱。

    她们家一年才赚二十多两，这让姑母瞠目结舌，直到出门走远姑母才敢小心问道：“渝儿啊，咱们家后院真有那么多土豆吗？你这跟人家拟了契，还提前收了钱，要是不够……”

    林墨渝掂了掂手中的钱袋，份量很足。东水楼为表诚意，愿意提前结钱，分七日结一次。

    林娘这么做也是变相地约束林墨渝，不让她与其他食店合作，至少现在不行。这么稀缺好吃的食材，那群同行迟早会发现是林墨渝供应的，她要提前抓住先狠狠赚一波。

    林墨渝也清楚林娘的心思，双方利益共同，她也没精力找下家。那就如甲方所愿，提前收了这钱。

    “姑母你就放心吧。”林墨渝说着手中动作不停，她拿出一两半银钱，把剩余的连同钱袋递给了姑母，“有我呢。”

    一瞬间，姑母感觉眼眶湿热，她吸了吸鼻子忍了回去。

    渝儿真的长大了，第一次见她这样的一面，在那样的场合自己都是压着心里的紧张。渝儿却镇定从容、毫不慌乱，恍惚间她都觉得渝儿不是她，但看着她熟悉温笑的脸庞，便打消了这毫无逻辑的念头。

    或许是孩子突然的成长，她不习惯吧。

    “渝儿自己拿着吧。”姑母笑着，“攒钱娶媳妇。”

    林墨渝被“媳妇”一词吓得哽住，她顺气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强装镇定地笑着：“姑母就拿着吧，补贴家用。”

    姑母看了看钱袋：“那我替你收着。你跟曾小娘子处得怎样？要是看上眼了，咱们择日就去提亲。”

    “什么？”林墨渝惊讶都地瞪大眼，姑母不提她都快忘记自己有个相亲对象了。也实在感叹这古代发展怎么这么快，她其实也还没搞清楚自己喜欢女的还是男的，反正母胎单身二十年，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更不理解那些人爱的死去活来。

    方才被吓到的主要原因是听到这词，第一念头想到的居然是向忆。

    ……肯定昨日被禧儿给带跑偏了。

    林墨渝稳了稳心神：“不不不，还没到那步呢。”

    姑母看出林墨渝皮肉下的轻微慌张，忽然以“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笑了起来。

    少年人容易害羞很正常，看林墨渝和曾娘子相处自若还以为渝儿不喜欢人家，原来是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表现。

    “渝儿喜欢就好。”姑母脸上笑容更深，“你们多接触，想好了就与姑母说。”

    林墨渝脑子里想的是向忆，一时没转过来，愣愣地应声：“嗯……”

    回过神来，什么？接触什么？说什么？没等林墨渝问出口。姑母就被叫卖吸引了注意，一个扭身与小贩攀谈起来，刚好与姑母擦肩，便没了问出口的机会。

    林墨渝抿抿唇，她也不是很想弄清楚，选择默默地跟在姑母身后。

    一下赚了这么多钱，姑母也压不住内心的雀跃，拉着林墨渝消费了一把。买了些布料和工具，全都是补贴家用的物品。

    林墨渝也没闲着，自觉接过所有的物品。

    到家时，林墨渝一如往常地被物品包围。她心里也调侃，怎么感觉每次出门回来时自己都是全副武装啊。

    头一歪，正好看见向忆与禧儿在识字。

    向忆的表情一僵显然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林墨渝身后的来人。

    “姑母，阿姐！”禧儿跳起来，跑过去帮林墨渝减轻负担。

    姑母比林墨渝矮了一个头，走过她身边才看到向忆。姑母看着早已端正站起的向忆，愣住一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没说话，默默地从林墨渝手上拿回买的东西，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林墨渝一看到向忆就莫名想起昨天柔软的胸，心里隐约的烦躁感都随着向忆的气味变得柔顺。

    耳根发烫，林墨渝盯着地面微微撇过头，好像下了重大决心忽地抬眼看她：“你昨日……”

    “我看你睡下，便没打扰，就自行回去了。”向忆先行开口，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言语。

    ……刹时林墨渝觉得自己真是老不正经，别人早忘记这一茬，而自己还想着那个微不足道的意外。

    自己真是变态。

    林墨渝尴尬地笑了起来：“是吗，昨日太累了……”

    才不累呢。

    向忆低下眼，像是在沉思，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先行回去了。” “留下吃饭吧？”她们一同出声。

    林墨渝顿了一下，快速反应：“那…听你的。”

    向忆也不知几时红了脸：“嗯…再见阿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