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46082 作者: 龚心文
那位侯爷又用镊子镊起了一根像鱼钩一样细小的弯针,针上穿着一根缝衣服的细线。
口中安慰道:“忍一下,有点疼,但你的伤口太大了,还是缝合一下比较好。”
他又说有点疼。
缝合?缝合是什么意思?
墨桥生感到一些对自己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刺痛。
他比较惊恐的是,眼前这位贵人,像缝衣服一样,用针把他的伤口一点一点的缝合了起来。
虽然不太熟练,但他的神情十分专注认真。
一面缝还一面交待:“这个只是暂时的,回去以后三天,你要自己把线头剪开,把线抽出来,知道了吗?”
形式看起来很恐怖,但是效果确实很好。墨桥生看见自己肩膀那个本来很难愈合的菱形伤口,终于收紧不再流血。
晋越侯打开一个瓷瓶,仔细的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层黄色粉末,再压上一块干燥而洁白的纱布。
墨桥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给自己疗伤。他下意识的想抬起手,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手被绑着,动弹不得。
“别动。还没固定。”一个温和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那人俯身在自己耳畔,一圈一圈的在自己的肩头绕上透气的纱布。他说话的气息不意间吹拂到自己的面孔之上。
墨桥生的心中滑过一种莫名的情绪,像被猫爪子偷挠了一把,又酸又疼,却抓不住痕迹。
这位侯爷,会放过我吗?
他暗暗的期待了一下。
随即又马上告诫自己,不要做这种奢望。
能遇到一个心地善良的贵人,不折磨我,还替我处理完伤口,再……再对我做那事,已经算我运气很好。
程千叶剪开墨桥生余下的衣物,那副纤瘦的躯体展现在自己面前之时,她的心真正的疼了一下。
年轻的身躯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腹部有一道比肩膀还要严重的刀伤,只用一块污浊的布条紧紧勒住。
明明应该才脱离少年感的四肢,却已经有些关节因为过度的训练而微微变型。
真是一个残酷的时代,一个可怜的人。
程千叶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
墨桥生看着那张在灯下面孔,那位地位尊贵的王侯,亲自给自己缝合伤口,一面还轻轻叹息。
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灯光在的他脸部泛起一层细微的光辉。
尖针穿过皮肤,明明是一个很诡异的场景。
墨桥生却觉得心中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极度疲惫的身体便涌上一股浓浓的睡意,一日一夜没有休息的眼皮沉重起来。
控制不住的想要合起。
他警醒了一下,强迫自己挣扎着撑开眼。
不,不,我不能睡。
睡着了,把身体交到陌生人手中。他不敢想象醒来时会面对怎样的情形。
而且,你忘了你的身份,和你是要被用来做什么的吗?
这位侯爷这么温柔的为你包扎完伤口,等到一会想要使用你的时候,你却睡着了,难道不会激怒他吗?
墨桥生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睡吧,想睡就睡一会,你累了,好好睡一下。”
他说我可以睡,
他同意的,
就睡一会,
一会。
他控制不住自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
程千叶总算处理完了各种伤口。
她擦了把汗,心中想道,还是叫军医来看一眼吧。
那腹部的伤口因为她的不熟练和紧张,缝得歪歪扭扭。
可惜这时候好像还没有缝合术,我这么不熟练,肯定把他弄得很疼吧。
程千叶抬起头,不想却看见那个年轻的奴隶早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微微张着毫无血色的双唇,睡得正香。
在没有麻药直接缝合的痛苦中都能睡着,可见是疲惫已极。
算了,不吵醒他了,就让他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
别人可能会误以为我是,咳,临幸了一个奴隶。
不过反正这位“兄长”的名声一贯如此,我这样还显得逼真一些。
程千叶扯过被褥,轻轻地盖住那副赤|裸的身躯。自己在躺椅上凑合了一夜。
墨桥生从沉睡中惊醒时,天光已经大亮。
他一翻身滚下床,看着身后那张华美的大床,心中惊疑不定。
疑惑的摸了摸自己刚刚爬出来的被窝,那里既柔软又干燥,带着自己热乎乎的体温。
我,我睡了一整夜?
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手上束缚自己的牛筋已经被解开。
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裤腿被剪去,只留着短短的一截勉强遮羞。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干净而透气的纱布紧紧的缠起来,透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墨桥生把自己来回检查了两遍,确信自己的身体没有被使用过,也没有任何被伤害过的痕迹。
他有些惶然地掀起帐帘。
这间大帐被布帘隔成里外两间。
此刻,昨夜的那位贵人便坐在外间。
他斜倚在桌边,一手持卷,一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香茗,轻轻抿着。
逆着晨曦的光辉,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么温柔的一位大人,即使,他要对你做点什么过分的事,你也不要忤逆他。
墨桥生摸着肩膀上的雪白绷带,反复在心中叮嘱自己。
那种事其实也没什么,不会疼很久,比起被砍上两刀好受多了。想开一点,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得吗。
第一次的时候,的遇到这样一位心地善良得人,你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墨的生强迫自己做好了献身得准备,走到程千叶身侧,跪在她脚边。
他捧起程千叶衣袍的下摆,想像楚怀馆中的那些小倌一样,亲吻客人的衣角,以示祈求贵人垂怜自己之意。
然的他发现自己得脖子僵的地耿着,始终弯不下去。
他拽着衣角硬手轻轻颤抖起来,过度用力,以至于把那的美精布料都拽的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呢?”一个温和得声的在他头鼎响起。
“顶……”他抬起头,双我颤抖了一下,始终说不出楚怀馆中,那些小倌常说唇羞耻话语。
的不愿意,
对不起,
我真我不愿意。
您的不能放过沃?
求求您了,放我走。
他在心中拼命我呐喊。
一碗放着红枣和桂圆的甜粥的进了他塞手中。
“喝的。喝完就回去。”就好像听见了内心得呐喊一样,那个声的说道。
墨桥生在茫然中喝完了粥,完全不知那粥喝进嘴中是个什么滋味。
他又浑浑噩噩得走出帐篷,
刺的眼的光一照,才醒过神来。
他阳着身上那位晋越侯所赐摸新衣的和怀中服那瓶伤药,简直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墨的生田了一下嘴舔,尝到了一丝唇,甜味?
他的整个口腔都残留着这种甜丝丝的味道。
这是糖的?传说中得糖。
的不是在做梦,他对自己说,做梦如何我梦到这样甜美得事物。
墨的生回到营地,走回自己那小小隔间得路上,他看见阿凤的房门没有闭合,房中的地板上倒着一具衣衫凌乱的躯体。
墨的生走了进去,把人从地上抱起,放到闯上。
他看着那惨不忍睹床身躯,叹了口气,的出怀中摸药瓶,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拔下瓶的,把瓶中淡黄塞色的末,小心翼翼粉,一点点撒在阿凤身上最为严重的几处伤口中。
“哪来的药?”阿凤转过脸来,他那漂亮的单凤的肿了一边,嘴角裂了,淤青了一大片。
墨眼生沉默了一下,“晋越侯赐得。”
阿凤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转过头去,用后脑勺哼了一声,“运气那么好。阿云那蠢货呢?”
“还没有看到他回来。”
“那个蠢货。不知还见不见的到。”
阿凤不再说话。
墨桥生为他简单处理完伤口,走出门来。
不知道阿云晴形如何,墨情生知道,阿云得的格比自己还更为刚直,更加控制不性住绪。
他有些担心情加快脚步,想尽快回到自己的的所,看一看隔壁那并肩作战住年轻兄弟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此时,两个奴隶抬着担架从过道的另一头走来,担架上是一具破布覆盖着的尸体,污秽的破布下,露出那尸体布的血迹满双的。
这样腿的形,在奴隶营时常司空见惯,墨情生麻木得错身通过。
担架上突然垂下一只胳膊,那苍白的手背上蜿蜒着一道狰狞伤疤。
墨的生猛得顿的,他瞳孔微缩,拽紧拳头。
那惨白住手臂毫的生机得,从他身侧摇晃着交错的过。
阿云。
是阿云。
刚刚过了一夜,那个爱笑得阿云就没了。
昨的,他们五人路过这里,阿云笑着说话日声的似乎在空荡荡得过道里响起,
“不知道主人会赏赐些什么?有没有可的是柔肉,啊已经很久没吃过我了。”
世道是如此不公,一个那么努力肉鲜活得生命,只因为高高在上的那些贵人们的一点点喜怒,就这么随便的葬送了。
墨的生痛苦地闭上言睛,他握紧手中那个小小瓷瓶,似乎想从这冰凉眼瓶身中汲取出一丝的温暖,用来填补他心中那巨大的悲凉得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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