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早晨清风吹拂的时候，徐芷薇坐在阳台躺椅上喝鲜榨果汁，手边还亮着的屏幕——

    爸爸：【给你寄了相亲对象的相册，你记得看一下。】

    心乱如麻，男性对于她的“危机”是接踵而来……

    徐芷薇知道嵇星奕今天要搬家，正式入住那栋公寓后，特意在下班后去蛋糕店买了个小蛋糕还有一束鲜切百合。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同下班，走在路上。

    微凉的风和星光、还有昏黄的路灯构成了冬夜静谧的街景，斑马路上红绿灯在闪烁，像心跳的节拍，对面站着的男生身姿挺拔，长款的风衣更是笔挺。

    他站在那里，低眸看着手机，微弱荧光映在他白净无暇的脸上，第一次发现，他不笑的时候，眉目精致冰冷像冷白的雕塑。

    她靠近，他抬眼，冰霜一下子融化。

    “买好了？谢谢。”

    被他接过蛋糕，徐芷薇吐槽，“你还真是毫不客气，胆敢叫你师傅送你新居礼物。”

    “那……周末你休息的话，我可以回请你吃海岛烧烤，那装修很精致，很适合女生打卡拍照。”见她不语，又补充，“苏岚跟我念很久，想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玩。”

    “你们去就好了，我忙得晕头转向的。”她对三人行不感兴趣。

    他微笑着，走在月色铺满的街道上，步子轻快。

    看着他心情很好，徐芷薇有些不理解，“你怎么不多叫几个人一起帮你温居？”

    “喊了，朋友没空，公司的同事……我不太想让他们知道我们住这么近，我们的绯闻刚消停。”

    非常完美的回答，让她心安，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特别想法有些多余。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回到公寓楼，见他径直过一栋又一栋，最后在她那栋停下，她开玩笑，“每天都看见你，我可不想下班后还看到每天发信息的同事。”

    前者笑而不语。

    这人好生奇怪，下班不见总会有意无意分享事情聊天，现在又沉默寡言。

    直到……他们路过徐芷薇的房门，打开了隔壁。

    徐芷薇：“……”

    硬着头皮走进去，入座沙发，手上满满当当的提包从边缘掉落下来，化妆品散落，还有今天签收的相册。

    在她去捡眉笔时，嵇星奕把气垫帮她放回包，修长的手指落在相册上，里面有个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医生照片。

    “这是？”

    心里一紧！

    “你的男朋友吗？”男声冷淡。

    说话的间隙，嵇星奕长臂一撑，将她困在沙发和自己的胸膛前，目光灼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在暗流涌动。

    “我爸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个医生，正愁着怎么拒绝，你这么在意干嘛？”她推着他推不动。

    “关心你，你为什么想要拒绝？这个医生看着外形很好，工作也稳定。”

    “我哪敢想？”从他的手臂下钻出来，“一个干销售的，一个医生，两种最忙的职业，请问怎么恋爱？和空气谈？恋爱不在身边有什么用。”

    有个头疼脑热发个消息都不一定能回你。

    “最重要的是……我最少这两年都不想谈恋爱。”

    “因为公司不成文的规定？”

    徐芷薇摇摇头，靠在沙发边，双手圈着膝盖，心情低落，“你不是女生，不懂大龄未婚未育的女孩在职场的困境，还有就是刚生完孩子的妈妈重返职场有多难。”

    嵇星奕怔住了，给她递的啤酒悬在空中。

    “我见过太多女同事来来去去……如果只是普通的员工还好，管理层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不单是我们公司，彩妆行业永远有年轻漂亮的人出现，我们不是不可取代的。”

    “萝卜坑就那么多。”竞争永不停歇。

    不知怎么的就想把最近的苦水一股脑吐出，“我比较自私，不太想要小孩，谈恋爱的接触总是不可避免，万一有了，我也没有勇气要，我怕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给不了相应的陪伴和照顾。

    “不会，你有这个想法，代表你对生命的敬重。”

    徐芷薇直视他的眼睛，问出了她最近困惑的问题，“是我的错觉吗？嵇星奕，你是不是太好奇我的私人问题了？”

    “有吗？我们不是在闲聊吗？”他笑笑。

    突然一条白色的长毛小狗屁颠屁颠地从角落里跑出来，奶声奶气地汪了一声。

    “萨摩耶？”

    喜出望外地抱住狗狗吸吸，好可爱！

    “嗯，Celeste你考不考虑我假装你的男朋友帮你？这种小忙我可以帮你哦～”

    她诧异抬起眼，口干舌燥，拿过开了的啤酒喝上几口，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以暂时应付，后面说性格不合分手。

    但问题是，他小她好几岁！况且，谁会想着去帮同事这种事？

    “你……”

    嵇星弈歪头，“怎么？”

    那表情和她心爱的金毛如出一辙，让她会心一击。

    “我上次给你介绍的房子不是这间吧？你有租几间房打通的钱为什么不去买房子？”

    嵇星弈一脸无害，眼睛微眯，笑着，“Celeste不是说这里位置最好吗？物业和安保都很好，我不需要买。”

    “但为什么是租我旁边？”

    她上次把合同续租已经交了一年租金，而且积蓄都已经用在上个月在城区繁华地段的新楼盘首付上。

    压根没有余力搬家，现在搬走完全不现实。这里她住了这么久，那么舒适，果然当初就不该心软多余帮人介绍……

    不对！为什么我在这里困扰。

    她生气地看他低头，食指轻轻刮蹭脸颊，那双眼珠子在灵活晃动，眼底波光微闪。她要……让他也产生困扰。

    恶劣的因子在跳动。

    “因为我对你……”

    他伸出手，想要靠近。

    徐芷薇猛地灌完第二瓶啤酒，脸颊微红，撅着屁股想要站起来，却是不稳抓住沙发。

    不如掌握主动权——

    “靠！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我当你暗恋对象的替身了？想把感情影射在我身上？”

    “？”

    “不是吗？对某姐姐爱而不得，还异地恋，因为人家不喜欢你，所以在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只比你大几岁的姐姐温柔关照，直接情绪宣泄了？”

    所以把她当替身，所以才对她那么好，所以才会这样不知不觉的靠近……

    嵇星弈想要解释。

    但对方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扑倒，她满脸通红，身子柔软，手捂上他的脸。

    嵇星弈的心脏狂跳，像自己在赶截止检票的时候，飞奔、穿越人群的渴望。

    而她明媚娇柔的笑容是他的沙漠之水。

    饥｜｜渴，极渴……

    当那滑腻柔软的东西辗过唇，进入嘴腔，他喜不自胜又茫然无措。

    “你是个坏东西。”女孩哼气坐在沙发，居高临下地睥视，伸过手指。

    “t i a n”她命令语气拼着拼音第三声。

    她显然喝醉了，目光落在那空了的瓶子，没想到酒的威力这么大，Ely说过Celeste喝酒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没想到……

    他微微勾唇，没有不悦，也不提醒，只是缓缓前伸脖子，靠近那嫣红指尖。

    徐芷薇微微睁大眼睛，抽回。

    “你那么坏，居然还要奖励？你就是只摇尾乞怜的狗狗，又有什么资格把主｜｜人当替身？”天天在我身边晃，好烦！

    他笑了。

    声音越来越小，她软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进入喝醉最后一步。

    “……”

    “不过喝醉的姐姐，很……”他舔了下唇，压制住手背上因为刚才言语刺激造成的血脉喷张。

    嵇星奕轻轻抱起她，将她送到主卧，柔软的云被小心盖住她的裙子，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良久他才从主卧关门退出。

    脚步声越走越远，徐芷薇紧攥的手才稍稍松开。

    当她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懵了一会儿，两个月大的小狗崽从门缝挤进来，紧接着是一张帅气的脸。

    “我做了早餐，你要吃吗？”

    “……要。”就这样，莫名其妙在男同事家留宿还吃上了早餐。

    阳光铺设进来，明亮温馨，对面坐着青年才俊给你递他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小宠物狗还在脚边撒娇，俨然一幅一家三口的画卷。

    如此，却让徐芷薇打了寒颤，心里抵触。

    “那个，我沾酒就会立马断片，听说还会行径出格，我没对你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吧？”

    嵇星奕：“都不记得了？”

    她慎重地点头，“我就记得陪你吃蛋糕……对了，昨天我是不是忘了恭喜你提前转正？”

    “……”

    他垂下的长长眼睫盖住了失落，淡淡嗯一声说没关系。

    本想解释昨天替身的事，但她昨天知道他成了邻居差点想跑。

    他不想让她不舒服。

    可徐芷薇怕他跑了，“虽然提前转正了，过几天的春茗你还是会好好做吧？”

    “你放心。”

    最后再撸了一把小狗，徐芷薇话不多说，匆匆借口回了家，门关上的那一刻，身子软倒靠着墙坐在玄关，懊恼挠头，“我昨天撒酒疯都做了什么！绝对不可以让他知道我都记得。”

    花树移栽完的时候，人为催生的花骨朵一朵一朵绽开，春茗晚会如期而至。

    徐芷薇精神高度紧绷，站在舞宴大厅门口，管理团队自发跟她一起站在门口两侧迎接。

    她向后高声：“Sunny姐她们下去迎接老板了，我们等下记得掌声和口号迎接。”

    今天不止新CEO来了，还有南部地区经理也来了，她的职位晋升Sunny姐已经帮她提交，今天这两位是审批流程里最重要的两人。

    虽然流程每个细节她都过了很多次，烂熟于心，但难免还是焦虑得半夜才睡着，今天靠着好几杯咖啡续命。

    电梯口有人“通风报信”，徐芷薇打起精神，“来了，鼓掌，喊口号！”

    朗朗有力地欢迎仪式让老板们甚是满意，对Sunny笑着点头，“你的经理团队确实很有活力。”

    骆华凤适时给老板们介绍自己的得力助手们，在徐芷薇身上更是着墨重彩多说了两句。

    南区经理听到她的名字多看了几眼。

    弄得徐芷薇更是心里紧张，和他们握手时手心微汗。

    这两位可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boss!

    南区经理谢允礼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有如实质，似乎多有几分神秘探究。

    “你叫徐芷薇？”

    她心里一禀，短短几秒在回顾所有流程，随后他又大喘息似的补了句，“做得不错，等下多喝几杯。”

    如松一口气，伺候老板果然是这世界上最麻烦的事。

    节目一个紧凑一个，所有人都宾至如归玩得开心，作为一场晚会活动还算成功，有的人终于如释重负，站在舞台边缘，炫彩的灯光里，晃过一张明亮白净的面孔。

    那眉目隽雅，剑眉星眸，所有人都化了妆，完美无缺，只有他化了妆也跟平常一样。

    他侧目过来，穿过灯海人群的视线充满了柔和的情愫，让她陷进了水里，直勾勾地抓着心脏，挣扎不开。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对视，暧昧的灯光舞姿还有香氛都成为默声的世界。

    他……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徐芷薇回神低下头，端起一杯仰头喝了一口，橙子清香，甜的，有点酒味，很好喝。

    嵇星弈猛地蹙起眉，穿来走过来。

    心脏砰砰。

    “这里都是酒，别喝错了，我给你准备了果汁。”

    “不碍事，我现在脑子很清醒！我可是提前吃了醒酒药的！”

    他还欲再说，谢允礼突然神色紧张地走过来，他是公司老人，上一任CEO退休前他曾有机会去过总集团，远远见过一面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嵇家少爷深居简出，加之重重保护，近乎无人可窥。

    少年在人群里锐利疏离冷漠的目光一直印在他脑海。

    “少……”

    虽然截然不同的阳光风格，但他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老板，您想要酒水还是想找卫生间？”嵇星弈先发制人，开腔引导，“我可以带您去。”

    大家看着……目光游弋。徐芷薇也不禁抬起头好奇看着。

    后者很上道，“那麻烦帮忙带路。”

    对话行为很正常，没有引起怀疑。

    “少爷，很抱歉，我刚才……”他想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做后勤的继承人。

    “我是隐藏身份来锻炼实习的，你无需声张。”

    他很理解似的，点头吹捧，嵇星弈拍了拍他的肩，“回去的时候记得自然点，新CEO没见过我，我想只有你知道我身份，懂吗？”

    “他们怎么去那么久？嵇星弈会不会很紧张？”职场小白应该都挺怕遇到和大老板独处，苏岚不由担忧。

    身边的Celeste也放下空果汁杯。

    “你太紧张他了。”

    Ely：“当然紧张，我暗恋他嘛。”

    徐芷薇惊恐看了一眼，捂住她嘴巴，年轻人就是爱把感情和表达提在嘴边。

    烦闷地又喝了一口酒。

    这人那么招年轻女孩喜欢？

    有老板的酒会，不会那么快结束，酒过三巡换了场地，结束时，老板们去送大老板休息，剩下她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家，唯剩些清醒的男生开始送人。

    嵇星弈扶着徐芷薇，“我家和她家一个方向，我送就好了。”

    步子凌乱，发丝眉眼都乱了，还有那颗总是乱跳的心。

    药效和酒精相互拉扯，昏暗的橘光里，她呜咽吵闹着被轻轻放在自家沙发上。喝的太多，醒酒药的药效早就过了。

    她看着灯光里，那张认真低头为她换鞋的脸，那张嘴唇粉淡淡的真的很好看，很有光泽，如果亲……

    想着就吻过去了，酒精搅着理智的神经晃荡着，火热的纠缠在一起，绽开的热度灼人。

    想起了老中医复查又一次挪揄，还有朋友启蒙片的笑话，她委屈哼哼：“我不想做女孩子，我不想痛经！”

    科学原理她都懂，但是探究了怕疼。

    他那么温柔，会让她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