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打开手机时，界面还停在刚刚保存的联系方式上，及川瞟了眼备注“有栖濑”。

    “小岩，要是我把小飞雄的糗事全部发给她是不是很有意思？”

    岩泉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会在影山之前给你一拳的。”

    及川撇撇嘴：“小飞雄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向着他说话。”

    “向着你的话那才是无可救药了。”

    见及川手上的键盘打得飞快，岩泉瞥了眼他聊天框里满满的文字：“你不会真这么做了吧？”

    “你猜？”

    突然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岩泉下意识掏出一看。

    “混账及川！！”岩泉捏着手机就差把它摔到及川的脸上。

    信息里赫然是方才他发的信息，然而内容却和影山没有半点关系，里面全是他的糗事。

    “就连这么久远的事我都还记得，小岩你不是应该感动到痛哭流涕吗？”及川还想再开口，然而最后还是迫于岩泉的武力镇压，不得已将方才又更新的信息删得一干二净。

    对于及川来说，和有栖交换联系方式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然而当过了好几天，在某个百无聊赖翻着手机聊天软件的下午，他才发现标注“有栖濑”的聊天框里还是空空如也。

    因为影山而想要接触他的女孩，这个措辞从一开始他并不相信。

    出于某种微妙的情绪，他才欣然同意，然而现在对方却像遗忘了他这个人一般，和他打招呼也好，过问影山相关的问题也好，这些通通都没有出现。

    仅仅留下“有栖濑”这个名字占据在他联系方式里的一栏。

    就好像将他遗忘般。

    是他当时的说法太强硬了吗？

    及川复盘。

    难道他放出了不能随便与他交流的信号？抑或是真的如她所说般，只有涉及到影山时才会将他从她的通讯栏最底端的位置翻出？

    越想越憋闷。

    及川手一抖，手指滑动间一个表情包发了出去。

    糟糕。

    他慌忙想要撤回，然而越是慌乱，图片撤回的瞬间，一串奇怪的代码交替着也发了过去。

    及川“……”

    无奈间他干脆率先打了个招呼。

    及川：[嗨嗨]

    及川：[小猫打招呼.jpg]

    及川：[最近小飞雄有好好训练吗？]

    有栖：[一张影山的睡颜照.jpg]

    及川：[？？？！！]

    及川：[我的意思不是为了看这个！]

    及川：[……话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有栖：[在集训的路上。]

    有栖：[影山坐在我旁边。]

    有栖：[睡颜很好看。]

    “喂，你在干什么？”手机照相时，亮着的闪光灯一晃，伴随着颠簸的车程，影山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

    “拍照，要看吗？”有栖自然地将手机递给他。

    影山瞬间清醒：“别把我拍得奇奇怪怪的啊。”

    刚睡醒时说话还带着点鼻音，声音闷闷的，虽是抱怨，但他并没有发出异议。

    “请笑一下。”有栖重新打开相机模式，朝他挥了挥手，影山的嘴角下意识僵硬起来。

    “话说为什么突然给我拍照？”他迟钝地觉察出异样，照着有栖的要求别扭地弯起嘴角。

    “耶耶！”另一边的日向跟着挤过来，打断了影山的询问，“照相的话我也要！”

    比起影山，日向的笑容显然自然又灿烂得多，他突然的出现一下子便挡住了影山大部分的镜头。

    “你这家伙！挡到镜头了啊！”影山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凑近镜头的脑袋。

    “你不情愿的话，干脆让有栖拍我好了。”日向毫不客气地反驳，趁影山不注意，一屁股把他从座位上挤了下去，影山失去平衡直接摔到过道上。

    “咚”的声响，惹得车上其他人投来视线，影山揉着有点疼痛的臂部，脑袋上瞬间青筋暴起：“日——向——”

    “呜啊——”影山扑过来和日向扭打在一起的瞬间，两人的脸这一刻在镜头前已然变得狰狞。

    有栖还在观察着相册里方才的照片，对他们的吵吵闹闹无动于衷，很是只是可惜了一下拍糊的相片。

    一下子变得吵吵嚷嚷的车厢让泽村坐不住了，他从前排的座位走过来提醒：“你们两个稍微安静一下，趁着还没到集训宿舍先让大家在车上好好休息。”

    恰巧碰上一个急转弯，他的脚撞上过道上突出的东西，不可抑制地顺着力道扑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呃！”

    “唔！”

    “痛痛痛！”

    三个人发出不同程度的惨叫。

    这下真的惹来所有人的视线，其余人连忙帮着将他们三人扶起来，过程中当然没忘记狠狠憋笑。

    有栖手机“咔嚓”的一声。

    “哦——”其余人反倒围观在有栖的身后，发出惊叹。

    “这三个人这么奇怪的表情都被你抓拍出来了。”西谷大方称赞，顺便对她竖起大拇指。

    “大地难得神情这么凶恶。”菅原笑出声。

    “什么什么？”泽村摸着额头靠过来瞧。

    “哈，原来我的表情这么丑。”他爽朗大笑。

    “我呢我呢，不然也替我拍一张好了。”西谷跃跃欲试，摆出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你觉得哪个姿势最好？”

    “这样？这样？果然还是这样吧！”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太吵了，全部给我回到原位去！”正嬉笑间，乌养教练终于发话。

    “是！”全体成员。

    半梦半醒间，窗外的斜阳透着车窗照过来的时候，日向第一个挣开眼睛。

    他揉着眼，先是朝着左边的方向望过去。

    有栖还在熟睡，头顶镀上一层被日光带上的金色，翘出的几丝发丝在她无意识的动作间，从脑后蹭了出来。

    她的脸本就大部分陷在靠背里，加上外翘的发丝卷在一起，挡住她大半的脸，挠得她的侧脸痒痒的，他看着她不舒服地嘟囔了什么。

    日向轻笑，微微起身，轻轻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划开她多余的头发，尽量让她能够睡得安慰。

    顺着她的脸把头发顺到脑后，有栖的脑袋挨着他的手蹭了过来。

    没有给日向能够反应的时间，她已经把他手当做枕头垫在了脑袋下。

    “！！”他此刻保持着几乎坐在有栖座位边缘的姿势，这下是一动也不敢动。

    “有……有栖……”日向声音轻到只有自己能听清，得到的回应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他随即闭上嘴，两个人之间只余下有栖规律的呼吸声。

    一上一下，慢慢将日向躁动又紧张的心绪抹平，他“砰咚砰咚”乱跳的心脏跟随她呼吸的频率重合着起伏。

    他开始冷静下来。

    视野里的画面跟着放大，他不得不再次直视有栖的睡颜。

    一张他渐渐不敢再仔细观察的脸，一张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奇怪的脸。

    很奇怪。

    有栖是他的朋友，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在有些时候，他在见到她时会忍不住想要逃跑。

    就像现在，他撇开视线，眼睛乱瞟着环顾四周，就是不再看有栖的脸。

    一转移视线，日向看到同样睡在有栖另一边的影山。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像有栖给影山拍照一般，在自己的手机里也留下有栖的。

    这么想着，一张有栖睡觉的相片出现在了他的相册里，但是莫名的感觉让他不敢多看一眼，日向匆匆关上手机，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沿途飞驰而过的树影。

    ——

    这一觉睡得很沉，有栖坐起来的时候，左边的影山整理着书包，右边的日向正揉着胳膊，龇牙咧嘴。

    她随着大家下车，清水站到她身边与她交代要做的事宜：“……作为后援的话我们要做的事情大概就这么多。”

    “因为后援人手不够，休息的时候还让你帮忙真是抱歉。”

    有栖摇头：“我觉得很有趣。”

    先是在厨房帮忙，作为一个运动白痴外加上厨房杀手，有栖能做的只有递递勺子，放放作料这般简单的事情。

    当然，这些全是在清水的监督下完成的，不然仅凭有栖的尝试，能够做出放一包盐加上所有调味料的黑暗料理。

    等到厨房时间结束，钝感力十足的有栖看着干干净净的双手，也觉得不好意思：“我来端菜。”

    她主动请缨，接着徒手端过汤锅，一路上经过长长的走道，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双手一跳一跳。

    恰巧经过的日向跟着帮忙，一接手：“好烫好烫！”

    他几乎是跳着冲向餐厅，将它放在桌上，反过来又迅速执过有栖的手，不由分说就放在水槽。

    “哗哗”的水流声过，冰冷的水冲刷着有栖泛红到有些肿起的手掌。

    “这么高的温度很容易烫伤的啊。”日向说得认真。

    “我一点也不痛。”她可是将痛感调到了20%，这点温度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那也不行。”日向说话的语气强硬起来，“我说，有栖是不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他将她的右手举到有栖面前：“看，都肿起来了！”

    接着又盯着她的手瞧，好像在想些什么，然后，他突然弯下腰，在她的泛红的手心里吹着气。

    “呼呼——”日向抬头，眼睛带着笑，“这样是不是感觉好一点？”

    呼出的气使得她的手心痒痒地微微收紧，她点头，却反手握住他的手，“你也要。”

    她摊开日向的手，果然，上面赫然也是烫过的红痕，她用手指戳了下，日向惯性往后缩，被她继续握住。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她是看着日向的眼睛说的。

    “你也是。”

    “排球手的手是很宝贵的。”有栖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先是在水槽里用水流冲过。

    冰冷的水激得日向一激灵，但是手上的温度却迟迟没有降下来。

    “嗯？”有栖可能是在怀疑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何日向手的温度反而更加灼热。

    日向挠挠头，他当然知道这可不是被烫伤的温度。

    他有些慌张，想要直接拒绝，但是看有栖有些誓不罢休的样子，又将话吞了回去。

    “我……我好多了！”日向，“真的！”

    有栖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个步骤。”

    日向停住，她又学着，朝他的手掌呼气，动作与他刚才如出一辙，只不过现在两人呼唤了位置，而日向觉得更加如坐针毡罢了。

    这漫长的几分钟日向似乎度秒如年，等到有栖放开他的手，他咬着的牙关终于放松，松了一口气。

    有栖显然很满意她的杰作。

    “毕竟，我还想一直看日向打排球的样子。”

    她给出评价。

    “很帅气。”有栖思考了下，“这句话我没对日向说过吧？”

    很帅气。

    吃饭的时候日向保持着神游的状态干刨着米饭。

    “喂，不吃的话也不要把米饭扒得到处都是啊！”影山在旁边承受着无妄之灾。

    收拾东西的时候，顺手把旁边人的东西也塞进包里。

    “你放在包里的是我的东西！”影山怒吼。

    躺在床上时，保持着僵直坐着的姿势。

    “这家伙从今天下午开始是不是就不正常了？”影山嘀咕。

    “有吗？他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月岛冷笑，“只是现在看起来更傻，但也没什么区别吧，傻和更傻只是程度增加了而已。”

    “帅气！”日向终于说话，他对着影山，“有栖说我很帅气！”

    “啊？”不知道为什么，影山觉得他现在的笑脸格外碍眼，随手扔了个枕头砸到他脸上。

    “给我正常一点啊。”

    日向下意识一闪，这枕头便狠狠砸在西谷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