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

    一连两日，齐天尘每日都来找百里西瑶，可是都见不到百里西瑶的人影，就连王一行离开天启那天，百里西瑶都只是去到他们住的院子，说了声再会，就快速离开了，生怕被谁抓住似的。

    王一行看着小姑娘急匆匆的背影挠了挠头，“这齐国师这么可怕吗？”

    百里东君几人互相看了看，他真是头一次见妹妹这么躲着一个人。

    远处的屋顶上，李长生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百里西瑶咧了咧嘴，“你老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百里西瑶不吭声，只瞟了他一眼。

    “你不见他，他迟早会来找我的！”

    李长生看着百里西瑶，面上满是抱怨。

    百里西瑶扭头，看向别处。

    “你去见见他，听听他想说什么也不迟嘛。”

    “老是这么回避也不是个事儿啊。”

    百里西瑶扭头看向喝酒的李长生，“你不也是，一直不去见叶鼎之。”

    “我和雨生魔也算得上至交好友，就算我去见叶鼎之，也只是证实心中猜想，若是我不去问他。” 李长生抬头笑了笑，眼中带着些苦涩，“或许，还可以骗一骗自己。”

    看着这样的李长生，百里西瑶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济慈啊，神的责任太过重大，这沉重又孤寂的枷锁迟早会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李长生看向一旁的百里西瑶，“所以，留下来，和若风一起，我不愿看到你们背负太多东西。”

    小姑娘仍旧垂眸沉默，斗篷中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擦腰间的玉牌。

    “你看我活了这么多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经历了无数次的离别。说实话，有些人的样貌已经渐渐模糊。”

    李长生笑了笑，他看向远处的流云，“其实一开始还是挺坦然的，我那会儿觉得每一世都是新的开始，完全不同的人，可是后来也无法释怀了，和那些人的点点滴滴，他们的音容相貌就在我脑海中。”

    “不管如何骗自己，我还是我，哪有什么新的一世。”

    他眼中满是惆怅，提起酒壶喝下一口酒。

    “我会见齐天尘的。” 百里西瑶轻声说道。

    她看向一旁面带怀念的李长生，“你也去见见叶鼎之吧，也算和前辈好好道个别。”

    当天下午，百里西瑶坐在园中的秋千上晒太阳。

    不多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缓步走近，齐天尘看着秋千上的百里西瑶笑了笑。

    他站于秋千前，刚想向着百里西瑶拱手行礼，就见小姑娘一指旁边的空地儿，“坐吧。”

    “你朝着我行礼，不别扭吗？”

    齐天尘点了点头，他轻轻坐到了百里西瑶身旁。

    他先是四周看了看，“朱雀大人不在吗？“

    百里西瑶晃了晃腿，“阿彩不想见你。”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老国师，“其实，我会见你，有一个原因是，我很好奇你都知道些什么。”

    齐天尘看着百里西瑶带着好奇的眼睛，笑了笑，“我是师父仙逝前的最后一卦，算出北离的西面会有一个孩子带着神力降生。”

    他定定的看着百里西瑶，“您会是北离的希望。”

    “而九皇子是北离的未来。”

    “您与九皇子的相遇乃是命中注定，将会带领北离开创万世伟业。”

    听到‘命中注定’四个字时，百里西瑶撇了撇嘴，她最讨厌所谓命运了。

    百里西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齐天尘，一袭白衣，长长的白色胡须，确实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

    看着百里西瑶的眼神，齐天尘挺直了背，“大人，怎么了？”

    “我觉得你有点傻。” 百里西瑶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挺聪明的，没想到有点笨。”

    在齐天尘震惊的目光中，小姑娘继续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不知道神爱众生，有情亦无情吗。”

    “神是没有偏爱的，祂们不会管你是蚂蚁还是皇帝，北离还是南诀什么的，只要是众生万物于祂们眼中都是一样。”

    百里西瑶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护佑北离？”

    “难道会是因为萧若风吗？”

    “且不说他想不想当皇帝，就算他当了皇帝，我也不会护佑北离。”

    她鼓了鼓腮帮，“所以，你既希望我以神之名护佑北离，又希望萧若风称帝开创伟业。”

    “你好贪心呀。”

    齐天尘一时被哽的说不出话来，确实，正如百里西瑶所说，他此番的目的是想来劝说百里西瑶以神女的身份护佑北离的。他是北离的国师，自然希望北离的下一任皇帝是一位优秀的统治者。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远处一群人看着秋千上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雷梦杀努力伸着脑袋，“你说他们能聊什么呀？”

    百里东君也伸着脑袋，“不知道，但是大概这国师没安好心。”

    后面叶鼎之和司空长风抱臂看着那俩人，他们对视一眼，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秋千上，齐天尘张了张嘴，“大人，学堂终试那日您已经救过一次天启了，为何不……”

    “这是两回事，我救天启是不愿看到无辜生命枉死，与北离无关，若是当时不是天启，是南诀，我也会救。”

    她看向齐天尘，神色认真，“只是因为恰好是天启，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 齐天尘叹了口气，“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的师门和您的师门祖上曾有一段缘分。”

    他笑了笑，严肃不失慈爱地看着百里西瑶，“所以，我是站在您这边的，不管您做出各种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只是，我终究是北离人，还是会有私心，请您原谅我刚刚的无礼。”

    百里西瑶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若是可以，不知您能不能支持九…琅琊王登基。” 齐天尘看着百里西瑶，眼中带有恳求，“若是您的话，殿下一定……”

    “不行。” 百里西瑶干脆利落地打断了齐天尘的话，“我的师门不涉人间纠纷。”

    她看着齐天尘，眼神平静如冬日湖水，“萧若风应该自己做出选择，我不会强迫他。”

    半晌，齐天尘点头叹气，“我知道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 百里西瑶朝着齐天尘笑了笑，“那日动静很大，你没有和萧重景说出我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齐天尘慈爱地笑了笑，“我是您这边的人，您若是有事派人告知于我即可。”

    百里西瑶想了想，“你不要和其他人说我的事情，尤其是萧若风。”

    “这是为何？” 齐天尘白眉轻蹙，清明的眼中带有不解，“我看您与琅琊王关系亲密，殿下若是知道您的事情，一定会拼尽全力护好您的。”

    百里西瑶轻轻抿了抿唇，就是因为他一定会豁出性命，所以让萧若风知道才是真的不妙。她之前好不容易才骗过萧若风，此时让他知道真相，这人还不得……

    “你听我的准没错。” 百里西瑶鼓了鼓腮帮，看起来很是严肃。

    齐天尘点头，“那关于那日的邪恶法阵。”

    “不知您是何想法，可有需要我的地方？”

    “唔。” 百里西瑶想了想，“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再看看吧。”

    “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我会看着办的。”

    “好。”

    齐天尘一点头，此种方外之事，他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师门祖上也曾修仙，只是到他太师父那里，也已经是很多年不曾修炼灵力了，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有点厉害功夫的普通人而已。

    他站起身，朝着百里西瑶俯身，恭敬地行礼，“多谢大人救下天启。”

    百里西瑶挠了挠头，她有些为难，“我最怕你这样。”

    “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意见你。” 小姑娘嘟了嘟嘴，她往旁边微微侧身，“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可谢的。”

    齐天尘直起身，看着秋千上的百里西瑶轻轻笑了笑，“只此一次。”

    百里西瑶鼓了鼓腮帮，“下不为例。”

    回钦天监的路上，齐天尘暗自庆幸。

    因为百里西瑶一直对他避而不见，这次他也没有带着期待，于是在上午时找到了萧若风。

    皇宫夹道上，萧若风看着齐天尘轻轻挑了挑眉。他猜到齐天尘一直见不到小姑娘，就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萧若风朝着齐天尘点了点头，“国师。”

    “殿下。” 齐天尘也是一点头，他看着萧若风，面上带着无奈，“想必老夫的来意，殿下是清楚的。”

    “略知一二。” 萧若风微微笑着，他在等齐天尘主动开口。

    齐天尘轻轻一叹气，“还请殿下劝说一下百里姑娘。我与她有要事相商。”

    萧若风仍旧笑的温和，他对于齐天尘的请求未置可否，“不知国师可否告知若风关于绵绵的事情，要是若风了解的清楚一些，或许还能帮到国师，也说不定。”

    一听萧若风的话，齐天尘睁了睁眼，他思绪良久，终是一叹气，“请恕老夫不能将姑娘的事情告知殿下。”

    他轻轻一摇头，“尽管老夫知道的也不多，可是没有姑娘的许可，我也是不能告诉殿下的。”

    说完话，齐天尘朝着萧若风一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萧若风也朝着齐天尘点了下头，他站直身子，眸色深沉看向齐天尘离开的背影，暗自思忖着。

    ‘幸好没有告诉九殿下，不然让大人知道了，该生气了。’ 马车内，齐天尘舒了口气，他想了想百里西瑶的样子，‘虽然，大人生起气来毫无威慑就是了。’

    看着齐天尘的样子，一旁的小童有些疑惑，“师父，那百里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值得您多次亲自前来…拜会？”

    他真的很少见到齐天尘以如此谦卑的态度对待一个人。

    听到徒弟的话，齐天尘只轻轻摇头，并未回答。

    当齐天尘见过百里西瑶的消息传到萧若风那里时，他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是打算等国师自己按捺不住，虽然他知道小姑娘迟早会见齐天尘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华贵的马车之中，想起上午与齐天尘的会面，萧若风按了按额头，‘看来，国师那里应该是彻底问不出什么了。’

    虽然之前百里西瑶曾给他解释过，但是萧若风总觉得小姑娘还是有事情瞒着他，他也只能之后一点一点，慢慢地解开谜底了。